第十四章、过往（一）（2/2）
作者：抒灵
父母亲可能从来未曾留心，为何他们穿出外的鞋往往一尘不染，穿得再久都还像新买的一样。
他们忽视那些鞋被悉心保养过的痕迹，就跟忽视我是相同的。
而且，无论我将那些鞋照料得再好，一旦他们买了新的鞋子，也是眉头完全不皱一下地扔掉旧鞋，毫不心疼。
他们此般举动，我无一次不是沉默以对，也许我惶恐著┅┅若是说了句多馀的话，他们也会像丢弃那些鞋一样，轻易地抛弃我。
在家里的时候，屋里冷冷清清的，没有人陪我说话。我想过养宠物，最好是狗或猫，但一方面母亲对动物的毛发过敏，另一方面我也没有勇气央求他们多给我一笔额外的钱。
每个月五千的生活费，月初就会放在客厅桌上，唯一明白他们还知道有我这个人存在的时候，就只有在看到五张千元大钞的一瞬间。
没有另外排遣寂寞的方法，我只好念书，用尽心力、全神贯注地念书，扣掉花在吃饭、睡觉、打扫、园艺等等例行事务的时间，通通被我拿来念书了。唯有在脑海里塞满一大堆该记忆的文字、该运用的公式、该习得的文法，我才不会有多馀的心力再去想些让自己陷入负面情绪的事情。
所以我的课业成绩一向很好，都念书念成这样了，不好也难。
「奶可以教教我读书的方法吗？每次成绩考出来都好好，我超嫉妒的！」同班过的几位同学，曾经这麽问过我。
而我往往淡淡地回应∶「我读书方法很普通的，只是一直念而已，没有很特殊的技巧，算是死读书吧。」
注视那些生活多采多姿的同学们，要他们将绝大多数玩乐的时间投入埋首苦读中，肯定是不可能的吧？像我这样一味苦读，一般人只会觉得想吐。
有什麽好嫉妒的呢？
而且，课业成绩再好，回家也找不到人炫耀、分享，更得不到赞赏，只让自己更加惆怅。他们愿意跟我一样，把所有快乐换成孤单，再把所有孤单的时间都拿去跟书本面对面吗？
所以说，有什麽好嫉妒的呢？不过是我有的东西，他们没有，而他们有的东西，我刚好没有而已。
说起来，我之所以无法理解亲情的爱，就是由於我所有的爱，都被渴望与失望吞噬了吧。
从小到大，唯一能让我感觉到温暖的，就只有住在隔壁巷子的奕安哥。
最初怎麽与他相识，我已经记不太清楚了，但从有印象以来，他就是我记忆拼图中不可或缺的一角。
不过，奕安哥的父母却不怎麽喜欢我。有次去拜访时，我偶然听见他们认为我虽表现得端庄得体，内在却是个冷漠的孩子，对很多事情都无感，若奕安哥和我相处太过亲密，说不定潜移默化、耳濡目染之下，他也会成为一个对凡事漠不关心的人。
我很想反驳，很想为自己抱不平，但是，却更想替奕安哥说话。
两人相处的时候，从来不是我影响他，而是他影响我。
是他让我可以畅所欲言，可以自然而然地微笑。
不过这份温暖，也在十四岁那一年，被从我的生命里拔除。
但是，我从来没有放弃活下去，因为我坚信著终有一天，我的生活会改变，我期待自己的未来可以开出璀璨的前景。
而寻死，就是扼杀了自己的机会。
正凝视著鞋柜出神，旁边的住家突然传来开门声。我从沉思中抽神，转头望去，就见一名微胖的中年妇女从屋里走出来，还牵著一名小女孩。
这个人我没有见过，看来几年之後，连邻居都变了呢。
「小姐，奶找这家的人喔？」中年妇女很神奇地辨识出我性别，还操著台语腔露齿而笑道∶「他们夫妻都在国外，久久才回来一次喔！奶现在来应该找不到人。」
热情的人，热心的人，假如我还生活在这里的时候，她也在这里该有多好？
「我知道。」微微一笑，我点了点头，「我知道。只是有点认识，所以顺道过来看一看而已。」
「是喔？可惜，很不凑巧啦。」中年妇女露出惋惜的神情，对我颔首致意後，才带著小女孩慢慢踱离。
一路上，小女孩不停蹦蹦跳跳地，哼著歌，有时中年妇女也会跟著哼上几句，一长一幼的歌声重叠在一起，彷若天籁。
身为母亲的中年妇女，一直牢牢牵著小女孩的手，没有松开。
而我真的好羡慕好羡慕，那我似乎从没有得到过的，母爱。
他们忽视那些鞋被悉心保养过的痕迹，就跟忽视我是相同的。
而且，无论我将那些鞋照料得再好，一旦他们买了新的鞋子，也是眉头完全不皱一下地扔掉旧鞋，毫不心疼。
他们此般举动，我无一次不是沉默以对，也许我惶恐著┅┅若是说了句多馀的话，他们也会像丢弃那些鞋一样，轻易地抛弃我。
在家里的时候，屋里冷冷清清的，没有人陪我说话。我想过养宠物，最好是狗或猫，但一方面母亲对动物的毛发过敏，另一方面我也没有勇气央求他们多给我一笔额外的钱。
每个月五千的生活费，月初就会放在客厅桌上，唯一明白他们还知道有我这个人存在的时候，就只有在看到五张千元大钞的一瞬间。
没有另外排遣寂寞的方法，我只好念书，用尽心力、全神贯注地念书，扣掉花在吃饭、睡觉、打扫、园艺等等例行事务的时间，通通被我拿来念书了。唯有在脑海里塞满一大堆该记忆的文字、该运用的公式、该习得的文法，我才不会有多馀的心力再去想些让自己陷入负面情绪的事情。
所以我的课业成绩一向很好，都念书念成这样了，不好也难。
「奶可以教教我读书的方法吗？每次成绩考出来都好好，我超嫉妒的！」同班过的几位同学，曾经这麽问过我。
而我往往淡淡地回应∶「我读书方法很普通的，只是一直念而已，没有很特殊的技巧，算是死读书吧。」
注视那些生活多采多姿的同学们，要他们将绝大多数玩乐的时间投入埋首苦读中，肯定是不可能的吧？像我这样一味苦读，一般人只会觉得想吐。
有什麽好嫉妒的呢？
而且，课业成绩再好，回家也找不到人炫耀、分享，更得不到赞赏，只让自己更加惆怅。他们愿意跟我一样，把所有快乐换成孤单，再把所有孤单的时间都拿去跟书本面对面吗？
所以说，有什麽好嫉妒的呢？不过是我有的东西，他们没有，而他们有的东西，我刚好没有而已。
说起来，我之所以无法理解亲情的爱，就是由於我所有的爱，都被渴望与失望吞噬了吧。
从小到大，唯一能让我感觉到温暖的，就只有住在隔壁巷子的奕安哥。
最初怎麽与他相识，我已经记不太清楚了，但从有印象以来，他就是我记忆拼图中不可或缺的一角。
不过，奕安哥的父母却不怎麽喜欢我。有次去拜访时，我偶然听见他们认为我虽表现得端庄得体，内在却是个冷漠的孩子，对很多事情都无感，若奕安哥和我相处太过亲密，说不定潜移默化、耳濡目染之下，他也会成为一个对凡事漠不关心的人。
我很想反驳，很想为自己抱不平，但是，却更想替奕安哥说话。
两人相处的时候，从来不是我影响他，而是他影响我。
是他让我可以畅所欲言，可以自然而然地微笑。
不过这份温暖，也在十四岁那一年，被从我的生命里拔除。
但是，我从来没有放弃活下去，因为我坚信著终有一天，我的生活会改变，我期待自己的未来可以开出璀璨的前景。
而寻死，就是扼杀了自己的机会。
正凝视著鞋柜出神，旁边的住家突然传来开门声。我从沉思中抽神，转头望去，就见一名微胖的中年妇女从屋里走出来，还牵著一名小女孩。
这个人我没有见过，看来几年之後，连邻居都变了呢。
「小姐，奶找这家的人喔？」中年妇女很神奇地辨识出我性别，还操著台语腔露齿而笑道∶「他们夫妻都在国外，久久才回来一次喔！奶现在来应该找不到人。」
热情的人，热心的人，假如我还生活在这里的时候，她也在这里该有多好？
「我知道。」微微一笑，我点了点头，「我知道。只是有点认识，所以顺道过来看一看而已。」
「是喔？可惜，很不凑巧啦。」中年妇女露出惋惜的神情，对我颔首致意後，才带著小女孩慢慢踱离。
一路上，小女孩不停蹦蹦跳跳地，哼著歌，有时中年妇女也会跟著哼上几句，一长一幼的歌声重叠在一起，彷若天籁。
身为母亲的中年妇女，一直牢牢牵著小女孩的手，没有松开。
而我真的好羡慕好羡慕，那我似乎从没有得到过的，母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