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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脑震荡问题解决後,我脱下衬衫,开始治疗自己伤势次严重的左侧腹及左肩。原本轻阖著眼,安静地等待伤口疗愈,但过没多久,我又睁开眼,低头望著自己放在侧腹上,正发出淡淡微光的右手。
不可思议。
将右手伸到眼前细细地端详著,重复放松、握紧的动作几回,我仍旧觉得惊奇。
这手,能够破坏,竟也能够疗伤。
「放心吧。」将手按在胸口上,我慎重地安慰自己。
是黛,是灭之主神又如何?拥有强大的负面天赋又如何?我不会毁去这个世界,绝对不会。
忽然听见敲门声传来,我吓了一跳,想起自己刚刚好像忘记落锁,赶紧把衬衫抓起来穿上,忙著扣扣子也忘了开口叫敲门的人等一等。
下一秒门就开了,我有些尴尬地转头,幸好和我对上目光的是言。
「啊!对不起┅┅我不知道奶在换衣服。」她惊呼一声缩回门板後,还差点夹到头。
「没关系,我好了。」我飞快把剩下的几颗扣子全扣上。
又过几秒,她才敢重新探头进来,然後松了口气。
「怎麽了吗?」我看著进入毁灭已久,态度却仍旧不改生涩羞怯的言,不禁失笑。
「奶、奶还好吗?对不起,今天要上学,不能去接奶出院┅┅」她微蹙著眉头,双手十指交握,似乎很在意这件事情。
我回忆起在医院里发生的事情,要是被言撞见了,我大概会羞恼得一辈子都不想出院。
「别担心,刀有来。」我轻描淡写地安抚,不想 漏太多情绪。
其实我自己一个人也没问题的,反正很早以前就习惯了,只是现在夥伴们会互相照应,才让我多多少少有「偶尔依赖一下也好」的心理。
然而,听到这句,言却用力握紧了双手,双唇也抿住好半晌。
「扇,是不是跟刀┅┅」她一启口,我就不自觉地睁圆眼睛。
我没有反问「奶怎麽知道」,毕竟言的话只说到一半,我如果问了就等於不打自招。可是我也隐隐地明白,她什麽都知道了。
接著,言伸出手,压在自己的心脏部位。「我说过,我对扇的情绪┅┅会有感应呀,而且,早就┅┅。」
她垂下眼帘。我猜,她是想说,她早就「看到了」。
打从第一眼见面的时候,她就看过了关於我的一切,包含过去和未来。
「嗯。」既然无法隐瞒了,言也不是别人,是我的血契对象,我乾脆承认。「奶预知过了,对吧?」
「不是完全知道。」她仓皇地摇了摇头,「影像很模糊,所以我也不是看得非常清楚┅┅但,总是有种直觉。」
我点点头。就像那些时常闪过眼前的跑马灯影像,言能够解读,我却完全一头雾水一样,我毕竟不是名天观者,没有言那样预言师般的天赋。
「帮我保密好吗?言。」将食指伸到唇前比了个噤声手势,我轻声请求道。
「那、那个当然没问题,我谁都不会说的。」没想到我的举动让她紧张老半天。
不过随即,她的神色黯淡下来,笼上了一层忧郁。我有些狐疑,从椅子上起身走到她面前,言也仰起小脸望著我,微微地开口,欲言又止。
她这种表情,我曾经看过。
每每在她预见了难以接受的事情,并犹豫著该不该说出口时,她就会露出这样的表情。
「会发生什麽事?」我的内心恐慌起来,但依然强自镇定地问∶「我┅┅还是他?」
因为言的预言还没有失准过,莉德也赞美她是难得一见的高强天观者,她预知的话语都是关键,却也让我因此怀抱著戒慎恐惧。
尤其,她想说的还可能是与我或刀切身相关的预言。
「┅┅会知道,很伤心的事情。」终究,言还是坦白地告诉我,「让奶很难、很难承受,让奶┅┅离开他。」
我抽了口寒气,浑身颤抖如坠冰窖。
「知道」很伤心的事情,表示,那件事是我该知道,但我目前却不知情的吗?思绪混乱之下,我感觉自己好似遗忘了什麽很重要的疑问,还没有求证过的。
跟言沉默相对了良久,又或者只是一瞬间却令我感到漫长,正当言想再说话时,一阵敲门声打破了寂静。
愣著的我和性格怯生生的言都没有应门,停顿一会儿後,来人自己转开了门把,将门推开。
走进休息室的刀打量了我们几眼,神情透著不解,碍於整个空间沉闷的气氛,他也没有主动发言,只是将探询的目光投向我。
「我、我先失陪了。」下一秒,言扔下这句话便飞奔出了休息室,擦身而过时,刀还略略侧过头瞥了她一眼。
等他将视线重新移回我伫立的方向,本想说些什麽的我又忽然喉头一哽,组织起来的话语霎时全都灰飞烟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