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妈含辛茹苦教你,圣贤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知不知错?”
俞扬脚步一顿,看向鸡飞狗跳的客厅,庆幸姐夫手里只是根鸡毛掸子,索性没把小外甥打得皮开肉绽,俞柳拦在中间,警卫员和佣人劝的劝、拖的拖、抹眼泪的抹眼泪。俞先生阔步上前抽了贺平手里的刑具,扔远了,喝道:“这是做什么?不知道的还以为在演‘宝玉挨打’呢!”
“你问他自己!”贺平扯开军装扣子,像一头暴怒的雄狮似的来回走,“小兔崽子,一晚上不见人影,回来就跟我闹出柜!才十三岁的人,连老子的肩膀都没长到,就敢和老子谈什么爱不爱情!”
贺吟川原本被打得萎靡不振,见哥哥把救兵搬来了,窜起来藏到俞扬身后抱他的腰,又开始与父亲犟嘴,“你不是我爸爸,呜……你怎么这么粗鲁……十三岁怎么了?十三岁就没有爱情吗?”
父子俩又开始以“十三岁有没有爱情”为中心争执起来,小的说:“宋齐梁陈的男子十岁就可以结婚!”老的说:“过来,老子把你打得作古,你回你的宋齐梁陈去!”吵作一团,又双双把问题抛给俞扬,要他做个公断。
俞扬一手护着外甥,一手把精疲力竭抚额叹息的长姐扶到沙发上。头疼脑裂地按了会儿太阳穴,摊手道:“我怎么知道十三岁有没有爱情,我连三十五岁有没有爱情都不知道!”
姐弟俩表情、动作如出一辙看向贺平,勤务兵适时道:“首长,九点半了,那边已经打过三个电话来催了。”
贺平一边喘气一边扣上帽子,不忘恫吓小儿子,“我先回珠江区,打你不在一时。晚上我再问你,你最好给我想清楚正确的答案。”
送走了煞神,姐弟俩对视一眼,都感到无稽。俞柳疲倦笑说,年前看到丈夫在读《传习录》,还以为兵痞转性了,现在看来,他唯一的体悟可能是,既然良知是内在的,那大可以用武力打出来!又望着两个儿子若有所思,“人的秉性果然是无法改变的……”
俞扬不知如何劝慰,俞柳道:“罢了。你把吟川领走吧,否则晚上还要闹得鬼哭狼嚎一场。”
贺惜安对母亲说:“我也要去小舅舅家。”
贺吟川与他争抢惯了,瞪眼道:“你为什么去?爸爸又不打你。”他那脾气古怪的兄长矛盾地注视着他,片刻后,起身上楼,自顾自道:“我去收拾东西。”
用过午饭,临走时,俞柳又往小儿子书包里塞了本韵书,嘱咐道:“暑假功课,作五首七言绝句,题目还记得清吗?”
贺吟川瘪嘴欲哭:“妈……”
俞教授笑眯眯拍他的脸,“乖,无论你喜欢小女孩还是小男孩,作业都是要写的。”
大外甥马上要进入高三,学期结束得晚,为表心中没有偏袒,俞扬决定再等两周,带着两个孩子一起回美国。
俞先生觉得诸事皆已稳妥,舒心享受了两天“夏日虚闲”,至于那老往外钻的小外甥,总不能把人拴在家里,只好耳提面命说教一通,随他去了。一日,被长姐拉着在老宅院子里锄地种菜,俞先生深感一身肌肉用到了实处,小一钟头,便把土来回翻了三遍,在俞柳的指导下挖好沟、分好畦,姐弟俩正半跪在泥土上插菜苗,俞先生的手机震动起来。俞扬指着屏幕对俞柳说:“我现在看到这小东西的名字就心惊肉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