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脱了手套接通电话,“吟川?”
那边“呲”了好长一阵水声,俞先生感觉自己被高压水枪对准了耳膜,无力道:“你又去了哪里?”
天可怜见,这孩子就没有情绪正常的时候,俞扬听他扯着嗓子吼,“小舅舅,常周家着火了,我联系不上他!消防队的人说,房子里有人!现在火势很大!”
俞扬腾地站起,定神想了想,道:“别急。今天是工作日,他不一定——”眼神落到同是某大教职人员的长姐身上,心跳忽地滞住,往胸膛里灌了口气,对手机道:“你把他的联系方式给我,我立即去现场,你千万站远了,知道吗?”
向俞柳解释过,俞扬回房抄了顶棒球帽,匆匆跑去停车场,一边开车,一边拨打电话,一路都是关机提示,贺吟川时不时打来向他描述现场不可控的情况,俞扬被他感染得心急如焚,最后破口斥道:“行了!行了!以为自己在做新闻转播吗!”
驱车到小区楼下,眼见六层一扇窗户烧得焦黑,楼上窗户一排腊肠烤得炭黑,贺吟川被拦在楼下熏得漆黑,消防车的摇臂正缓缓升上去。此时电话骤然有了回应,那边压低声音道:“你好,我是——”
俞扬截断他,“常周,你人在哪里?”些微怒意震慑住电话两头,俞扬吸了口气以使语气澹然,“你家失火了,我外甥联系不上你,他很着急。”
“失火?火势怎么样?!刘梁在家!”
摇臂接近了窗户,橙红色的身影出现在窗台上,肩上扛了个人,卷在湿淋淋的毯子里。俞扬道:“人现在救出来了,上了救护车,消防人员还在控制火势。你在学校还是研究院?我开车过去接你。”
“我不在附近,我在——珠江区……不行,过去太久了!你能不能,”常周请求道,“能不能劳烦你先把我朋友送到医院,我担心他——”
俞扬一壁安抚道不会有事,一壁下车将要往救护车上凑的小外甥拎出来塞进车里,把手机丢给他。
到了医院,人送进手术室,护士把几个看热闹的友邻往后撵,“只是被浓烟呛晕了过去,没有生命危险!现在要做烧伤处理,家属后退!”
俞扬脱力地坐在长椅上,贺小朋友见他一张脸山雨欲来,畏畏缩缩说:“小舅舅,我看我还是不在这里添乱了……”俞先生厉声训了几句遇事要冷静如何如何,又罚他回去将《谢安传》抄写一遍。
遣走小祸害,俞先生惘然一叹,悄悄将膝上的泥土搓掉,他忽然想到,谢安也只是在棋盘上装装从容而已。
俞扬觉得常先生大概是一个让他不能脱身的场。不过他显然不是这个场里的唯一存在,病房里,刘梁强行执着常先生的手,泪眼涟涟忏悔:“对不起,我没能救出你的phd学位证书。”常先生被他握得头皮发麻,强笑着说:“学历都是浮名。”刘梁滚出豆大泪珠,“我也没能救出你的电脑。”常先生挣扎着,“已经送去抢修了,我对国产电脑的质量有信心。”刘梁不禁涕零,“你的钱夹也没救出来……”常先生的手终于解放,将刘梁紧攥在另一只手上的银行卡抽出来,道:“你的钱夹救出来了便好。”
常先生去替他办理住院,刘梁沮丧地向俞先生倾诉,“看见没有?说一句‘你把你自己救出来就好’,有那么难吗?”
俞先生点头称赞,“对待朋友知圆守方,他的伴侣就不必殚精竭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