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压迫它,但是,一旦有了一丝缝隙,种子就会无视打压顽强地冒出芽来,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枝生叶蔓。
他感觉到丝丝如缕的痛苦。
这个晚上所认知到的一切,像一把最锋利的匕首,将粉饰的太平切割开来。
他不是无欲,更远非无求。它们只是被压制了下来,而不是消失。
他知道,他不能错过这个人,在这近乎永恒的长夜里,仿佛无尽的寒冬中。
尽管他并不清楚对方是怎样磨砺内心,才能在漫长的岁月中无视施与受的平衡法则,长成这样纯粹而温柔的模样,但他无法否认心底勃发的欲求。
想要占有。
不是身体上的占有,而是由里到外的吞噬。
然而,感情这种东西,以他的身份而言,从来都不该成为决定因素。
他的任何考量和决策,都不能单纯地从自身出发。
他依然只能佯装不知道,不能捅破那层窗户纸。
干这行的人,不能有爱情。朝不保夕的日子,每一天都在斗智斗勇,随时可能暴露,必须保持绝对的理智,而不是被感情冲昏头脑。
在未知的命运面前,个人太渺小了,不能有任何的疏忽,丝毫的侥幸心理。
尤其是在他这样的位置,牵一发而动全身,更需要严苛的克制。
他是个戴着三重面具的人。在需要的时候,他或许可以向对方揭示自己军统的身份,但他最贴近面目的那层面具,却是不能揭下来的。那是必须掩藏起来的真面目。
明诚属于中统。中统是做什么的呢?跟军统偏重绑架和暗杀不同,中统侧重的是情报搜集和身份审查。情报搜集既为了抗日,又为了审查。审查什么?审查你是不是潜伏的异端,其本质就是防日伪和共党渗透,监视的性质。
戴笠有反共之心,但不是反共高手,中统才是。戴笠的那一套对付军阀政客是无往不利的,但因为怕被赤化,无论是他本人还是手下都对中共的理论不熟,所以他们鉴别起共党来一向不得力。但中统的人员却很了解中共理论,他们巧舌如簧,光用一张嘴就能说动基层的党员信仰动摇,从而制造出叛徒,再由此顺藤摸瓜。非常可怕。
所以,这是个他绝对不能暴露最真实的身份的人。
他们不是同路人,而是……敌人。
说不定,有一天,还得亲手杀了他。
比起信仰来,个人的这一点感情,又算是什么呢?
他的心绪又回到工作上来。
在这个晚上,他进一步确认了和平大会的信息。
这次会议确然将要召开,那么,就是一次再好不过的机会。
可以将众多日本高官一网打尽的机会。
他无可遏抑地兴奋。
这种激荡的感觉是任何东西都无法比拟的。
要有周详的计划,精密的布置,才有可能完成这个前所未有的宏伟的目标。
虽然在一天的工作之后,身体稍感疲惫,但他的精神却被高度调动了起来。
他已经全然将明诚从头脑中摒除了开去。
到达酒店的时候,明诚停下车来,解开袖扣,露出一截白皙的手腕,手指微动,将腕表解下来,递给他。
他的手非常美,是看到就能叫人有欲念的那种,举手投足间都有一种似乎符合韵律的优雅。
何况他还受了伤,格外有一种荏苒的美感。
像珍贵的宝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