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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光透过窗纱,好像被稀释了一般,变得温和起来。房间里一片宁静,甚至可以听见心跳。
两人对视一眼,兰毓想找张椅子坐下,不由微微苦笑,她这间屋子里是不别设坐椅的,惟一的绣橔又被楚煌占着了。
“怎么了?”楚煌抓起她的玉手,轻声道:“子衿,你还好吗?”
兰毓猛的一颤,道:“不好。很不好。”
楚煌眉梢轻挑,佯怒道:“谁欺负你了,我去教训他。”
兰毓‘卟哧’一笑,轻轻叹道:“还能有谁。黄天贼兵临城下,临安城是守不了多久了,你父亲虽非能主,到底是朝廷的封疆大吏,城破之日,必无生理。我还能快活吗?”
“前人有语,愿无生帝王家,毅宗语公主,也说,汝何为生我家。这是黄梨洲[明夷待访录]旧语,世事轮回呀,竟不稍变。”
楚煌怒道:“数百年来君王,都是酒囊饭袋,到底种得何因缘。”
“子衿不好,惹你生气了。”兰毓甜甜一笑,蹲下身子,趴到他膝盖上,轻声道:“哥哥,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我怎么舍得不再见你。”楚煌抚着她狐裘般的秀发。
“你真的是想我才找到这儿来的吗?”兰毓仰起俏脸问。
“千真万确。”楚煌托起她的俏脸,不知何时,她已经泪流满面,一软,坐到楚煌身上。
“我听说楚庄王、任广图、韩志公率领大军已席卷三城,直逼临安城下。他们有为荆威侯报仇的,有为自己的父亲报仇的,我父亲过恶满身,这次是必死无疑了。可是……”
兰毓微微哽咽,珠泪簌簌,“可是,我不希望你来杀他,你明白吗?我又想见你,又怕见你,因为我不知道你是为见我而来的,还是……为了杀我父亲。”
“子衿,你读过柳子厚的[驳复仇议]吗?”楚煌叹道。
“嗯。”兰毓疑惑的点点头。
“若是荆威侯确是有违国法律条,兰修儒从而揭发之,虽人品可议,而荆威侯固是死于国法,这个仇便不报也罢。反之,若是荆威侯言行清白,却被兰修儒深文罗织,加以莫须之罪状,冤沉海底,刑吏不能辨,朝廷不能察,则人人得而诛之,何况为人子湛”
楚煌将她扶起,叹口气道:“子衿,那日飞熊寨一别,我一直对你放心不下,早就想来看看你。只是俗事冗杂,不得其便。即便兰修儒死有余辜,你是一个好女孩,不必陪他而死。”
兰毓眨眨美眸,轻声道:“你知道吗?现在城中尚有十万卫军,不过绝大多数都被裴氏父子掌控,裴阳秋让我履行婚约,你又如此,我没有别的路好走。”
楚煌别过头去,不敢看她,眼眶里热热的,将脚上新鞋除下,反手放到桌子上,淡淡道:“你的鞋子做的不错。”
兰毓转过身去,脸上的泪怎么抹也抹不干净,直到听的房门阖上,才一软,伏到绣案上,痛哭起来。
楚煌走出房间,照胧云听到响动,回过头来,纤眉微凝,“郡主怎么了?你欺负她了?”
“没有。”楚煌随口应付,心头空落落的。
“你这个挨千刀的,早知道不带你来了。”兰毓泣声虽低,倒底瞒不过她的耳目,照胧云咬牙切齿的瞪了楚煌一眼,大步冲进房去。
“道长,你在这儿呢,可找到你了。”穆雄在园外游来逛去,鬼鬼祟祟的不敢进来,一眼瞅见楚煌,焦急的连连招手。
“穆兄,事情谈完了?”楚煌快步迎上。
“道长,你怎么不听我良言相劝呀,这后园岂是我们进得的。大王要知道你闯入后园,还不知该如何怪罪。”穆雄小声抱怨。
两人走不几步,正撞着一行人众邪月般围着一个中年人从书房里走了出来,那人身穿圆领锦袍,头戴犀玉发箍,约摸四旬上下,面相清癯,稍显病态。瞧这情形,多半便是兰泽王兰修儒了。
卫都远远看到穆雄,招呼道:“穆统领,大王着你招行善道长晋见,你怎么耽搁了这么久,让我们一阵好等。”
“这个……”穆雄搓着手道:“刚才道长内急,……”
“长史休得无理。”兰修儒摆摆手道:“昔年,昭烈帝三顾茅庐,方请得卧龙出山。求贤之心,便该当如此。何况我们只是稍等了片刻。”
“兰泽国有广纳贤才之心,何愁黄天贼不能平定。”兰修儒身边一个女道微笑着道。
楚煌这才看清兰修儒身边围了不少道门中人,只不过年长些也只有这个女道和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