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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019刹.车.失.灵!
紫慧终究没有原谅夏港生,但是因为子禹说过:现在的证据,不能充分证明夏港生有罪。那个年代,因为管理漏洞,有些电话卡根本就不需要身份证就可以买到,夏港生还不至于傻到在需要用的情况下,还非要用自己和手下的身份证去买一张吧?所以,紫慧虽然狠狠训斥了他,但暂时也并没有把他当做仇人看待,倒是云宁,相当激愤。她毕竟年轻,又跟父亲感情深厚,突然受到这样的打击,在没有防备的情况下,难免情绪失控。
但是,夏港生也真的惹怒了紫慧。惊慌失措的他,脑中已经混乱,在老太太的威逼之下,不得不交代了一些隐秘的事。比如,因为他是夏家长子,老太太当年寻亲的事就交给了他,他一边假装努力寻找,一边让人懈怠拖延,老太太让他找了十几年,实际上,他真正用在寻亲上的时间,不足三年,其中很多次,都是拿表面功夫敷衍紫慧。顾家和紫慧认亲的事情,被拖延多年,导致紫慧可以找到儿子的时候,却已经阴阳两隔,母子俩分别几十年,有了机会却连一面都不曾见到过。
紫慧真是恼死他了,听到他的坦白,差点晕倒过去,如果不是惠姐早早的就准备好了药,她真怕自己就回不来了。她如果就这么走了,她的孙女怎么办?她还没有将她培育成参天大树,怎么能就这么撒手而去?如果她到了另外一个世界,如何对自己的儿子交代?
“你给我滚!滚!”紫慧的手不停颤抖,指着客厅的门怒吼。
夏港生愈发不敢说出另外一件事,拉了林秋雅,狼狈的匆匆离去,甚至顾不得跟君扬说一声。
“奶奶,您不要生气了。”一直沉默的子扬走过去,轻声劝说:“想必大伯父也是一时糊涂,他太喜欢权力,也太喜欢荣耀,才导致自己贪念太重。奶奶,我想经过这一次的打击,他必然会醒悟。您就不要生气了!”
紫慧挥挥手,无力的叹息:“把大门关上吧,我谁也不想见了。金律师,你跟我来,我有话要跟你说。”
金德成忙站起,跟在老太太身后,上了楼。
“子扬,你把清婷先送回去吧!人家本是好心来探望我,却跟着看了笑话。清婷啊,出去可别乱说。”
“奶奶,我知道。”清婷轻轻笑了笑,转身向外走,子扬迅速跟上,压低声音提醒:“现在奶奶心情不好,云宁和君扬不知道会闹成什么样子,我看……我还是留下劝劝吧!”
多么聪明的清婷,马上领回了他的用意,遂轻轻一笑,低声说:“不劳您相送,您赶紧去劝劝那两个人,我自己回去就行了。”
子扬点点头,松了一口气,轻声说:“那你路上小心一些。”
“你放心!”清婷温柔一笑,转身离去,掠过他的哪一瞬间,她的脸色却暗了下来。
你想要我走,我知,我不想留,你却从来也不会知道——
清婷回了自己的公寓,稍作装扮,又匆匆出了门,一路上小心翼翼的观察着周围,直到偏僻的地方,才找到一个公用电话,给子禹打了过去。
她不敢多说,叮嘱了一句,便匆匆挂断,又回到自己的公寓。
心已经紧紧提起了,因为云宁,也因为子禹。因为,她已经隐隐察觉到了风暴来临的气息,也能猜出几分,接下来将会发生的事。
做一个局外人,总比做局中人要清醒的多。
电话果然在这个时候响了起来,她惊了一下,还是接了起来,尽量让自己保持平静。
“夏家那边什么动静?”
清婷咬咬唇,轻声回道:“夏港生是因为被怀疑与顾云宁父亲当年的交通肇事案有关系,才被警察带走的,现有证据不足,所以被放了回来。还有,顾云宁的父亲当年不是意外离世,肇事者已经被抓到了,他交代了,是有人雇佣他害死了云宁的父亲。虽然证据不足,但一切矛头都指向了夏港生,另外一个有嫌疑的罗飚,也下落不明,警方和夏家都在找他。”
“你是不是还有什么事忘了跟我说?”
“哦,那个…….当年,夏港生一边对老太太敷衍着,说正在帮她寻亲,一边拖延着,什么行动也没有过,导致老太太和顾云宁的父亲重逢太晚,连一面都没能见到,老太太现在恨死他了…….”
“我说的不是这个事儿。”
“嗯……那是,老太太把夏港生赶走了…….”
“还有!”
清婷心里一惊,努力思索了半天,小心翼翼的说:“我不知道您指的是哪一方面……夏家二太太也被老太太轰走了、顾云宁失控,恨死夏港生了、昨天事情没有发生的时候,夏君扬向顾云宁求婚了,她答应了…….”
清婷犹豫着想了半天,对方幽幽的问:“我知道了。那颜子禹呢?”
清婷眸光猛地一颤,沉吟了一下,轻声说:“哦,我把这人给忘了。对,他今天来过,是他提前告知了老太太消息。如果不是他提前告知提前提醒的话,估计今天情绪失控的,就不只是顾云宁一个人了,老太太一定也会冲动的。”
“而且,顾云宁父亲的案子,是他的发现,改变了案件的性质,并且把罗飚和夏港生推出了水面。对吧?”
清婷后背发冷,指尖都在打颤。
他什么都知道。好像他在夏家安了监控一样,将一切都查的清清楚楚,却还等着她打电话给他汇报。是不是,他在夏家,还有其他眼线?而他总是等着她主动交代自己发现的情况,是要两条线互相验证,还是想看看她,是不是一如既往的忠诚?
“是…….”清婷闭眼,深呼吸,努力让自己的情绪保持稳定,声音也听起来很正常。
“很好!”对方冷笑,片刻,又沉声问:“有办法让顾云宁悔婚吗?”
清婷摇晃了一下,身上扶住了身边的墙壁,再度深呼吸,轻声说:“两人感情很深,很难。”
“那就找突破口。他们不悔婚不翻脸,夏家就不够乱,这戏,还有什么看头?”
那端传来一阵大笑,片刻,一言不发的挂断了电话。
清婷的脸,渐渐变得苍白起来——
云宁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发呆,君扬就趴在床边,紧紧握着她的手,贴在脸上,一动也不动,灼灼的凝望着她。
“我想去看看我妈…….”云宁已经哭的嗓音嘶哑。
“现在不要去。你情绪不稳,想起那些事更会失控,你会吓到伯母的,你知道,有些事,她不懂,她的世界是干净而单纯的。”君扬的声音也有些嘶哑,他努力将语气放到了最低微,生怕一个不小心,又触动了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云宁。
“可我不放心她,无论在不在那儿住,我最起码每天都会看一看…….”
“等你好了再去,好不好?好了,我陪你一起去。”
“不好…….我不放心…….”云宁的眼泪又啪嗒啪嗒掉落下来。
疲倦的她,已经生出离意,不是离开君扬,而是离开这个让她觉得恐惧和厌恶的环境。
什么房子、什么股份、什么继承人,她全都不要了好吗?如果不是这些,大概父亲就不会惨死。她什么都不要了,只要跟母亲在一起。除了奶奶,这已经是她在世上唯一的亲人了。
“机会很多,我是说,你们相处的机会还有很多……再等等,好不好?”
“不好……”云宁哽咽失声:“我不想我妈再有事……我已经失去爸爸了,不能再失去妈妈…….”
“我去!”君扬轻轻吻她眼角的泪,入口,无比的苦涩。
“我去帮你看看,回来告诉你,行不行?你今天实在情绪激动身体又虚弱,求你,好好静养一天,我保证,一定把伯母照顾的好好的,行不行?”
云宁紧紧闭上双眼,算是默许,君扬叹了口气,缓缓松开她的手,又跑到自己浴室洗了毛巾,过来为她擦拭。
用湿毛巾将她脸上所有的泪痕擦的干干净净,连一个小小的角落也不曾放过。云宁闭着眼睛,呆呆享受他的照顾,冰冷的心,在他那样小心翼翼的动作之间,渐渐回暖。
又细心的为她涂了润肤霜,他又握着她的手腕,用毛巾包裹着她的手指,一根一根的转动着,擦的干干净净,再涂上护手霜。
做完清洁工作,他又跑到厨房,倒了一杯温温的蜂蜜水,扶起她,看她一口一口喝下,才为她掖好被角,依依不舍的转身离去。
平生第一次,他感觉到了累。真的真的很累,累的男人的心疲惫不堪。可是,他还是不打算就此放弃,比起那种劳累,放弃了,会难过。
因为,若是没有了她,便是万念俱灰——
君扬先去了奶奶的房间,可是打击太大,老太太承受不住,已经躺下休息了,谁也不肯见。君扬只好转身离去,拿起车钥匙,匆匆赶往云宁母亲所在的别墅。
一路上接到了几个电话。
邹瀛的、李致的、其他朋友的…….许多人都听说了父亲回来的消息,特地打来问候,当然,也不乏想要刺探消息,以作八卦之资的。
君扬耐着性子解释完毕,又给父母打了一个电话,还没开口,林秋雅便痛哭着各种解释埋怨。
无非是解释港生的清白,埋怨云宁和老太太的偏颇,不肯相信他们;再就是埋怨其他人异样的眼光和询问;第三,就是述说李韵的各种好,数落云宁的种种不是。
君扬原本想要给些安慰,也告诉他们,自己一定会协助警方找到罗飚,并且查出幕后真凶,可是母亲的唠叨,让他疲惫不堪的心愈发超了负荷,没有听完她对云宁的控诉,君扬就果断挂了电话,然后关机。
没有因,哪来的果?如果你不心虚,又何必怕警察找上门?即使你没有杀害云宁的父亲,可你们这些年如此嚣张傲慢,也该收敛了一些了。且让这一次的劫,为你们敲响警钟吧!
让他意外的是,当他赶到别墅时,邹瀛和李致也早他一步到了,但没有进去,并肩站在大门外,一个抽烟,一个低头看着手机,正在安静的等待着他。
君扬将车缓缓停下,有几分诧异的看向两个男人。
邹瀛掐灭香烟,堆起笑脸,走过来,拍拍他的肩膀,打趣说:“兄弟,还活着呢?哥哥真怕你想不开,买了根面条准备跟你一起走呢!”
李致也笑着收起手机,指指自己说:“我买的豆腐,准备撞豆腐跟你一起,这样,下辈子还能做兄弟。你呢?不会打算选择纵.欲自杀精尽而亡吧?”
君扬心头有涟漪轻轻荡漾,沉默了几秒,轻声问:“你们来干什么?”
“没什么,最近哥哥变了口味,决定追随潮流,男女通吃,寂寞,所以需要你陪!”邹瀛的手臂搭上他的肩膀,君扬毫不犹豫的给了他一脚。
“君扬,没有什么过不去的风雨,记住:无论挫折再多,打击再大,你都不是一个人在抗争,还有两个哥哥陪着你呢!”李致毕竟年长几岁,拍拍他的肩膀,轻声安慰。
“就是!来,到哥怀里来,哥哥用自己坚硬的身体,给你安慰……嗷……”
一脸银荡的邹衙内惨被夏小爷和李爷同时出脚踹飞。
“我没事!我有那么容易被打倒吗?”君扬努力扯起一抹笑容,展现自己最坚强的一面,不让最好的朋友看到自己心底的悲伤和疲累。
“有!”异口同声地回答,让夏君扬抽了眼角,很想一拳一个,直接拍飞。
“邹瀛都已经告诉我了。君扬,给我们一点点提示,我们帮你寻找罗飚,这个人非常重要,没有他,就很难还伯父一个清白。”李致收起玩笑的神色,沉声嘱咐。
君扬轻轻咬住唇,定定看着他,李致笑了,疑惑的问:“怎么了?”
“你不在医院照顾小韵,跑这儿啦做什么?她现在需要你…….”
“我没有隐瞒小韵,她也很担心你,如果不是不方便出医院,她也跟着一起来。邹瀛给我打电话说这事儿的时候,她就在旁边,我没有隐瞒她半分。她比你想象的要坚强,你放心吧!”
君扬不知道该说什么。在最疲累的时候,好朋友的安慰与坚定的支持,像是一只手,抚慰了他心头的伤,也给了他坚持下去的更多的力量。
他想,他这辈子做的最对的事,除了坚持对顾云宁的爱,那便是,认识了两个最棒的损友!
“谢谢!”君扬抿唇,伸出双臂,分别拍拍他们的肩头,又一把搂住,一左一右,拥着一起往别墅里面走。
“既然来了,就来跟我一起照顾咱丈母娘吧!”
“今天夜半时分,可以也帮你照顾咱媳妇吗?嗷嗷嗷……当哥哥没说……”——
这样混乱的时候,最无忧无虑不知烦忧的,大概也只有意识不清的念慈了,就连听到消息的杨姐都有些恍惚,她却还垂着眼眸,安静的摆动自己手里的相片。
下午,清婷也来了,看到君扬的时候,她很意外,咬了咬唇,没说什么,转身要往楼上去。
正在帮杨姐择菜的君扬抬头看了她一眼,清婷知道他一向对自己有防备,遂垂下眼眸,避开与他交锋的机会,匆匆往楼上去了。
刚刚走到楼梯中间,背后传来夏君扬低沉的声音。
“谢谢!”
清婷的脚步顿在楼梯上,缓缓回头,并没有看到杨姐和君扬的周围有其他人,邹瀛和李致好像都在外面帮着清洗小菜园的栅栏呢!
杨姐抬头,微微一笑,轻轻点头,她才明白,君扬那句话,果然是对自己说的。
清婷眼眶微红,轻轻咬唇,转身慢慢上了楼。
她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居然换来了一向对她敌视的夏君扬一句“谢谢”。怎么忽然的,他就对她的印象有了改变呢?
清婷来不及想太多,加快脚步,匆匆上了楼。
她悄悄给子禹打完电话,便想到以云宁今天的心情,大概无法面对念慈,自己帮不上什么忙,帮着照顾一下她的母亲,也算是尽了几分心力了,便匆匆赶了过来,没想到竟遇上了君扬、邹瀛和李致。
清婷轻轻推开房门,堆起笑脸,温柔的招呼:“妈妈,我回来了……”
意识混乱的念慈,在云宁不在的时候,总是拉着她的手唤“宁宁”,看着她的目光,温柔和慈祥,让她贪恋那样的暖,总是厚着脸皮轻声应,没人的时候,偷偷唤念慈一声“妈妈”。
我没有体会过来自于母亲的温暖,妈妈,让我假装您就是我的亲生母亲,偷偷的享受一下这样的美好的感觉,好不好?
念慈从照片堆里抬起头,迷茫的眼神在看到她的时候,缓缓清晰又渐渐恢复迷茫,但单纯的笑容,却不知不觉的堆积了起来,望着她,喃喃的,像是无意识的轻声唤:“宁宁…….”
清婷走过去,蹲在她膝前,仰起头,微笑着答应:“妈妈,我是宁宁,我来看看您,您今天可好?”
“宁宁…….”念慈始终还是那句轻唤,伸出手,轻轻的,抚摸着她的长发,像真正的母亲一样,对自己的女儿充满了怜爱。
清婷眼眶微红,满心感动与愉悦,微微歪头,趴伏在念慈腿上,握住她的手,轻轻按揉着。医生说,这样的温暖的充满爱的动作,能让她的情绪平稳,心情愉悦。这便成了她每次来必须做的事情之一——
“洛小姐真是个好人。”杨姐轻声叹息:“她比云宁照顾念慈还要细心。不但帮念慈洗头、洗澡,还买了草药,每次来都帮她泡脚、**、捶背什么的,一折腾就是一两个小时。我看着都累,我也没那个耐心,可是人家洛小姐,每次累的直喘气,还开心的不得了。要是念慈忽然说了那么两句好听的话,她就像个孩子一样,抱着我跳,不住的说:杨姐杨姐你看,伯母很喜欢呢!以后我要天天帮她做,她一定好起来的…….唉,好起来?怎么可能?但是,你还别说,她每次侍候念慈一阵子,念慈那一天都很安静,不吵不闹的,吃饭睡觉穿衣,都听话的不得了。我明白,念慈虽然不会说,可是她心里,也喜欢这个丫头呢!”
君扬静静的择菜,没有吭声。
“我听说,洛小姐也是孤儿,怪不得,对念慈那么好。”
君扬眸光轻轻颤动了一下,低声问:“她每天都来吗?”
“几乎吧!”
“我从来也不知道,我还以为偶尔碰见她,只是巧合呢!”
“君扬啊,你是男人,照顾老人虽然尽心,但总有不方便想不到的地方,但人家洛小姐,是真的很细心照顾的也周全,我就从来没见人家不耐烦过。上次,念慈吃着饭,扒到了碗,把整碗汤都撒在她腿上,我撩起裙子一看,腿都给烫红了,能不疼吗?可是人家一声埋怨也没有,反而安慰我们说没事。自己拿凉水敷了,下午该怎么照顾念慈,还怎么照顾,没提过一个字,还嘱咐我不要跟云宁说。你老说让我观察着她些,我还以为有什么事,结果,观察是观察了,却观察到了一个孩子骨子里的善良。君扬,这个结果,你满意吗?”
君扬赫然,轻笑,低声说:“我也是因为不了解,才嘱咐您多上心的。”
“唉…….她的一些过去啊,确实让人忍不住就带了有色眼镜去看,可是,那些表面荣耀衣着风光的人,就真的干净吗?”
君扬点点头,轻声说:“我知道了。谢谢你们这么尽心照顾丈母娘,我和云宁都很省心,也很放心。”
“不用说谢。你们俩齐心协力,一起跨过去这个坎,我们就高兴了。”
“是!您放心,我们说好了,谁都不会放弃的。”君扬深呼吸一口气,疲惫的心,因为这一点一点的温暖,而重新坚定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