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人挺好,听我说的在理,不肯受钱,去暗自打问了才传回消息来。尤松还说李金很不高兴,如果找不到匪兵杀干净,单单拿下萧县城,可是算不了什么大功劳。”
刘涌点了点头,他明白钱士锋为什么要叫他出来说这个事了,如果让兄弟们知道明天不用四十九对一千,那么今天要行动的话,兄弟们可能就不会有那种搏命的心劲。钱士锋思虑周密,也很有些大局观念。
“这个事情,跟屯里的其他兄弟说起过吗?”刘涌问钱士锋。
钱士锋赶紧摇头:“没有!我哪敢让兄弟们知道,回来就先报老大了。”说完看着刘涌。
刘涌点头,道:“你先回去休息下吧,还是先……别声张。”
钱士锋道了声诺,退后入帐了。
刘涌深吸口气,又抬起头来看看月亮,犯起嘀咕。
事已至此,箭在弦上,要不要发?
依着他的第一反应,自己已经为此事如此谋划,万事皆备,一旦可成,天高地阔。心里极想就此瞒下这个消息,一切依原计划行事,继续闹他个天翻地覆。
然而刘涌隐隐觉得不妥。
他压制住自己极度想要爆发的**,细细思量。
如果萧城一战就这样消弥了,那么李金用来对付他们的这一招“死士”也自然便不存在。
恐怕那尤松说的李金很生气,原因中就包括了不能再利用这些匪兵除灭他们这一屯的恼恨。
李金必然不会善罢甘休,但依着陈平的说法,李金在朝中的职务仍然挂着,这一役之后他必然要返回朝内,升官发财,而不会久留在城东营中。在萧城这事情上他若害不了这一众兄弟,之后他李金也很难再有机会。这也是李金急叉叉点名让他们一卒编入剿匪军的原因。
如果危险不存在了,他还需不需要让兄弟们冒这个险?
问题的重点在,他今晚这个计划终究还是有成本的。此计一行,在西楚国内,他们就是如假包换的叛匪,手下兄弟的亲属毕竟要面临被牵累的危险,自己虽有救助的打算和后招,但到底能不能办得到,能办到几成,自己心里也是没谱。
他敢于让兄弟们行此大事,担此成本,前提便是这帮兄弟命在旦夕,故而不得不做,两害相权取其轻。如果这个前提没有了,那么他再让手下们跟着自己反去,置其家族安危荣辱于不顾,未免有些得不偿失。
他毕竟不是项羽,项羽杀宋义造反是领着全军造反,所谓窃国者为诸侯,基础既厚,龙跃于渊,所以项羽造反之后成了楚国上将军,手下也跟着鸡犬升天。而他刘涌可怜巴巴,只能领着四十八个人造反,正所谓窃铃者盗,造反胜利之日,便是沦为压戳盖印的反贼之时,全国人民得而诛之。如果不是被逼到不得不反,何必画虎成犬?
而现在,不得不反的理由恰恰消弥了。
但是,如果今晚不动,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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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涌抬手拍了拍自己的脑壳,暗笑自己怎么这么后知后觉。
刘涌突然意识到,事实上经过这一天的运作,自己与李金之间的攻守之势已经发生改变。
自己虽然还不至于能够主动到可以随时惩治李金,但李金若想再对付他,却也已经不易。
无论从装备还是军心上,今天李金都为刘涌创造了充足而合适的机会,让他做好了准备。军马与弓弩既然是项监军赠与他的,已经编籍改册,自然不会再索要回去。而兄弟们在被迫之下对于义帝感召的归心,和对于李金的仇视,也都已经运筹到位。
而李金方面,他最新的一个大招却因为匪军的遁逃而落空。
这一天确实很忙,打了老虎挨了揍,要了马匹偷了酒,但这确确实实是李金与他之间,实力反向消长的一天。
如果李金不再有什么安排,那么兄弟们已然可保无事,其后即便自己再寻机逸去,也不致会对这屯兄弟有什么负愧。
如果在这剿匪编制尚在的几天内,李金还敢有什么不轨的阳谋阴谋,自己这一众人也已经准备周全,可以随时做出反应。
又何必让一众兄弟冒上此险,承担家破人亡的可能?
在前世刘涌所知的一些职场上下互斗之中,真正处于弱势而胜的人,也往往不是靠硬招拼出来的。十个想整死下属的上级,有七个会在没有整死下属之前,自己先犯错出局了,所以才有剩者为王一说。自己远不及当初救赵时项羽在军中的深厚实力,说到底仍是弱势群体,所谓潜龙勿用,只要不到不反就死的地步,也许他需要更两全的办法来给兄弟们安排一条出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