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帮得上家里,想必也不会愿意牵累家中父老。据我所知,项王军律,逃兵是要削爵夺田的,家属是平民的更要被录为奴隶,有这样的军规在前头管着,大人指望自己能振臂一呼,手下兄弟就跟着跑了吗?”
高陵君抬起下巴瞄了刘涌一下,垂眼下来把弄自己腰间的一块玉珏去了。
刘涌稳稳听毕,尴尬一笑。
心里长嘿一声,他穿越过来毕竟还不到两天,很多东西不是他不知道,只是理解得没那么清晰。他手下确实不全是像他这样子父母双亡,家无兄弟的黄金单身汉。
高陵君续道:“那时如果大人再有妄动,大人的兄弟们之中,哪怕只有一个人跳出来告密,他既立了功,又保了身家,而李金有理有据,对大人以及众兄弟大开杀戒就不再是阴谋,反而是天经地义的了。”
刘涌的眉头渐皱渐紧。
高陵君看看刘涌,咳了下,悠悠道:“所以……依本君看来,大人手下兄弟,既非大人所能救,也非大人所当救,各人自是各人的命道,大人虽然自责引兄弟入危局,然则诸兄弟都是义帝府侍卫,本来也难以置身事外,倒不能全赖在大人身上。大人再回军中,也不过羊入虎口,又何能为?”
高陵君说的话犹如涓涓凉水,把刘涌因为昨天的一顿揍而激起的英雄主义浇得越来越清凉了。
刘涌吸口气,缓缓思虑。
迟疑问道:“大人所言有理。如果……”刘涌眨眼看向高陵君,他不得不承认自己确实被高陵君说动了,心里隐隐松动起来,然而又有着一股自己也说不清的劲道亘在心中,似乎难以转圜,吸了口气,道:
“我就此不回军中,那李金是否反倒不会难为那些兄弟了?”
高陵君扑地一笑,又道:“这事情我倒可以有个推测,我有一些情报是关于这个李金的。据说前段时间虞子期与一位叫柴武的将军同在军中,虞子期拔扈,与柴将军有隙,李金作为虞子期的爪牙也与柴将军发生过冲突,李金还因此被那柴将军打伤,怀恨在心。柴将军自武信君当初大会楚地诸侯时,便加入楚军,曾随武信君一并解救过东阿之围,之后随项王入关,身负大功,得封为侯,却因为无法忍受虞家的势力,便在项王出关时自行告归,请就封地,而不愿再在朝中任职,去了棘蒲。他一直带在军中的十几个佣仆却是他老家阳夏人,想回故土,不愿再随柴将军北上,柴将军并不强求,留他们在项王军中,随项王一并东归。结果你猜如何?”
刘涌眯起眼睛,看着高陵君。
高陵君提到的这个柴武,刘涌读史时也有印象,柴武将军后来投入刘邦阵营,在汉朝作到大将军,刘邦称帝后平定诸位异姓王叛乱的过程中都有他的身影,史上第一汉奸韩王信更就是被他攻破杀掉的,之后除灭诸吕,拥立文帝,柴武也都有大功。史迁记载柴武于汉二年十月归汉,也就是距现在四五个月之后的事情。刘涌却不知道,原来他在这时已经离开了楚军,而且,原因又是那个虞子期!
虞子期……穿越过来后的这三天,刘涌几乎天天都听到这个名字,眼前又浮现出虞子期那张全是凶气的脸。
高陵君笑笑,阴阴自答道:“结果是,这些人被李金尽数收进自己的私奴之中,个个惨虐至死……”
刘涌瞠目。
高陵君不再说话,端起碟来喝水,动作缓慢,如品琼浆。
刘涌摇头道:“如此说来,如果我逃去……”接着定睛看向高陵君。
这个人先前极力鼓说自己已经对手下人无能为力,似在劝他逃去,而如今又告知他走脱之后自己那些手下可能遭遇的恶果,这高陵君到底是什么意思?
刘涌深吸口气,道:“若依君侯看来,在下于此时,该当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