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道。
“孤注一掷!英雄……”庞岳本来下意识地想说英雄迟暮,但话到了嘴边又觉得不妥,自失地一笑,“噢,不对,他算哪门子英雄?一个强盗团伙的打手罢了,和老奴以及所有的鞑子一样,都属于时代的渣滓。趁着汉人虚弱的时候或许能逞凶一时,但只要汉人觉醒,这些渣滓便会被毫不留情地打回原形。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这支上蹿下跳的猴子也到了该完蛋的时候了。”
前方一大片身穿黄色棉甲、头戴尖顶盔的骑兵汹涌而来,地面轰隆地震动着。呼啸的骑兵人潮沿着绿营溃兵人群的边缘将一些来不及躲避的溃兵纷纷撞开,紧接着也将陷阵营第一千总队的队列前部冲得七零八落。
浑身是血的丁烈虎连声大吼,手持长枪便要追着从从身边跑过的一匹正黄旗战马刺过去。刚才那一段长距离的冲锋之后,第一千总队前四个局的队形已经有些松散,突然遭遇谭泰中军的反击后吃了不小的亏。但被冲散的第一千总队官兵随即便以战斗小组为单位,排成许多紧密的小圆阵继续坚持战斗,如同洪流中一块块屹立不倒的礁石。
接替陈瞎子担任了什长兼战斗组长的江一斗一把揪住疯狂的丁烈虎,把他踹回了小圆阵内,对阵内所有的士兵大声下令道:“杀手队持长枪、镗钯在前,火铳队在后,装填完毕后等待命令齐射!”
丁烈虎被踹到之后稍微平静了些,大口地喘着气站起身来,持起长枪站到了杀手队的队列里。江一斗看了他一眼,继续道:“不用担心后面,后面有第二骑兵营的兄弟,还有咱们营两个千总队的横阵,这些鞑子骑兵就算冲过去也是个死!”
第一波正黄旗骑兵呼啸而过之后,第二波又紧接着而来。几名正黄旗骑兵从丁烈虎所在的这个小圆阵旁一掠而过,几支轻箭和铁骨朵夹着风声而至。丁烈虎的右脸被一支箭划破了口子,右侧的一名士兵被铁骨朵打中胸膛、惨叫着倒下,还有两人中箭,受伤者都被后排的士兵拖入了内圈。而那几名正黄旗骑兵也当场遭到了报复,一阵燧发枪的齐射过后,一名骑兵大叫着坠落马下,另一人中弹后在马背上摇摇欲坠,勉强保住了马脖子跟在队列中,但也基本失去了战斗力,后面等待他的多半是死路一条。
其他的战斗小组也都在顽强地坚持战斗,正黄旗骑兵一波连着一波地呼啸而过,双方互有伤亡。骑兵之后是正黄旗的重甲近战兵和绿营登莱镇的步卒,此时的绿营兵大都已经成了惊弓之鸟,只有正黄旗的甲兵尚存斗志。冲过来的甲兵撞上结成多个战斗小组的第一千总队,近身搏杀血腥而残酷。
从第一千总队阵线上穿过的正黄旗骑兵队形已经有些散乱,还没来得及重新整队便又和另一波溃兵迎头撞上。这波溃兵正是绿营浙江提标的骑兵,第二骑兵营第二千总队只两轮冲锋便击溃了他们。队形和心理防线都彻底崩溃的浙江提标骑兵放弃了成建制的抵抗、拼命地打马向西奔逃,哪怕将正黄旗主子们的队形冲乱了都不管不顾。
亲自率骑兵冲阵的伊尔德怒吼着,下令击杀一切胆敢冲阵的溃兵都无济于事。随后,他便看见了一个湖广镇的长矛横阵迎了上来,还有一支湖广镇的骑兵正绕过他的左翼往谭泰的大纛直扑而去。这一刻,他的眼中充满了绝望
战斗还在继续,但已经越来越没有了悬念。
织金龙纛下,谭泰也彻底绝望了。他孤注一掷的反击就如同浪头拍在了岩石上,只溅起了一连串的水花却根本没有撼动大局。
紧接着,东南边、南边的欢呼声也如海潮般传来,这欢呼声显然不属于清军。成千上万人的慌乱嚎叫惊天动地,这两个方向上的溃兵也席卷而来。
谭泰仍是呆坐在马上,似乎这一切都与他无关了。
“大将军!湖广镇的马兵过来了!快往北边走!再不走就来不及了!”戈什哈头目带着几个戈什哈贴过来,焦急地喊道。
“滚开!”谭泰突然爆喝一声,举刀便要砍。戈什哈头目拼命探过身来抢过刀子,另外一名戈什哈拉着他的马头不由分说地便往北逃。十来个戈什哈护卫着他,又收拢了附近的二十来个正黄旗马甲。为了避带免成为湖广镇攻击的重点,连大纛都不了,一行人急匆匆地往北逃去。
不久之后,成千上万的溃兵席卷而来,谭泰留在原地的固山额真龙纛和征南大将军认旗很快便被冲倒、消失得无影无踪。继左翼之后,清军的中路也彻底崩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