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水般的溃兵从东边汹涌而来,被谭泰派去左翼堵漏的五千绿营兵马不到半个时辰就全线崩溃。在谭泰中军的东南方向,原本被派去支援南山村的一千多镶黄旗兵马在半路上和钢锋营遭遇,歪打正着地起到了阻止钢锋营向谭泰中军突击的线路。但镶黄旗仓促布置的防线目前在钢锋营的冲击下已摇摇欲坠,这个方向被突破恐怕也是迟早的事。而在正南边的徐岗村一线,湖广镇第二旅也在全力突击对面的清军防线。整个湖广镇的中路及右翼就如同张开了一张东北西南走向的大网,快速地朝谭泰的中军兜过去。
此时清军的右翼主力依然没有收回,左翼的正蓝旗和山西绿营兵马遭受惨重打击后被困在了南山村附近,谭泰手里尚能动用的只剩下了正黄旗的兵马和绿营登莱镇剩余的一千五百多步卒共计四千人出头。可这点兵力恐怕光是去阻挡从东边席卷而来的溃兵和即将从东南边而来的溃兵都不够。
谭泰绝望地看着眼前的场景。自己和麾下的几万大军究竟是如何走到这一步的,他甚至都来不及再去回想,脑子里只有一个声音在反复徘徊这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
旁边的敦拜满脸的焦急:“大将军”
“不用再说了!”还没等他说完,谭泰便是一声断喝,“中军的所有兵马跟我前去挡住那个湖广镇步营!只要能坚持到右翼撤回,我军就还没有败!没有败!”
这时,东南边一名镶黄旗的塘马急匆匆地赶来中军:“大将军,马固山马固山说挡不住了,他最多再坚持两刻钟,请大将军立刻北撤!要不然湖广镇的另一个步营也从东南边打过来就来不及了!”
谭泰顿时感觉一股气血直冲头顶,坐在马背上摇摇晃晃,险些就要栽倒下来。他曾以为一切都在自己的掌握之中,就像过去的岁月里他所经历的所有大小战事一样,无论过程多么坎坷,最后获胜的总会是战无不胜的八旗。可如今眼前的残酷现实却在无情地提醒着他,他输了,输掉了一切,输得干干净净。
忍着头痛,他在马背上强撑住身体,战场上此起彼伏的喊杀声让多年来的无数个景象又在他脑海里飞快地闪过。这一刻,他记起了多年前初战告捷、与立功的众人一起得到老奴的亲自宴请,那一夜,痛饮夜半,男儿意气,挥斥方遒他记起了那一年跟随武英郡王阿济格伐明,连克延庆等十二城,鏖战三屯营,天地动容,风云变色。追逐数万明军如驱猪羊,何等的意气风发他想起了那一年的松锦之战,他亲率四百甲兵自小凌河直抵海滨断明军归路,令其全军尽没、洪承畴被俘,何其的酣畅淋漓……
然而曾经的辉煌已离他远去,此刻的他却成了一个彻底的失败者。失败的代价又是何其的惨烈,他不仅将赔上自己的一切,麾下的这几万大军恐怕也要一同陪葬。
“大将军!”伊尔德过来扯住谭泰坐骑的缰绳大声道,“南边和东南边的湖广镇兵马一时半会儿还打不过来!我带着旗里的步甲和登莱镇的步卒先去东边挡着,你带着旗里的马甲速去右翼去和何洛会固山会合,能撤走多少是多少!我大清广有天下,庞岳就算胜了这一场也翻不了天,以后咱们还多的是报仇血恨的机会!”
伊尔德一边说一边用力的把缰绳往东边扯,还没扯上两下,一股大力便猛地把缰绳从他手里夺走。伊尔德抬头一看,只见谭泰的脸上已毫无刚才的绝望和疲态,取而代之的是无比的坚定和决然。
“我舒穆禄谭泰,乃正黄旗满洲固山额真,朝廷钦命的征南大将军!此战大败已难辞其咎,又岂有抛下大军先行逃生之理!而自老汗起兵以来,我八旗健儿也从未有过把后背留给尼堪的习惯!今日也断不会有!”谭泰的声音已没有了之前的狂躁和激动,平静中透着前所未有的坚定,“中军所有兵马,跟我去迎击东边的那个湖广镇步营!只有打穿他们的阵线,拖住他们西进,中路和右翼才能多撤出些人去!”
“大将军!”敦拜和伊尔德都急道。
“不用多说了!若是能挡住,我军尚有一线生机。若是挡不住,咱们也没必要逃命了,就都死在那儿吧!另外派人去告诉何洛会,若是中路完全溃败,就让他先带着右翼兵马立即北撤。只要能给各旗多保留些种子,咱们即便是死了也不算死得一钱不值。”
……
“大帅!谭泰的中军动了,大部往东边而去,应当是要去抵挡陷阵营,谭泰的大纛也在其中!”已经抵达中路的湖广镇中军部,张云礼忍住激动,向庞岳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