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西,太谷,王家。
巍峨深邃的青灰色院墙,高10米有余,三面临街,背面临水,不与周围民居相连。砖墙最上层是掩身女儿墙和了望垛口,门楼、更楼、眺阁点缀其间,越发显得气势宏伟。大门坐西朝东,上有高大的顶楼,中间城门洞式的门道,门前一对庄严威武的青铜狮子座。
一骑快马迅疾驰来,到了府门口,勒缰即止。劲装骑者下马后,与门童禀报,有京城分堂传书须呈交大少爷,送信使者被领进了黑色厚重的府门。走入府门后正对面是一幅四米高、十二米宽的白玉石雕百寿图照壁,绕过照壁是一条百余米长的笔直甬道。沿途院房整齐端庄、井然有序,信使被引见给了王家大总管王平。
王平详问信使有关京城前后细节,弄清楚缘故方才接过书信和包裹,穿廊跨院急急赶去了南房。与府门院墙之外的深沉、肃穆、庄严截然不同,这一路之上内在里的各所跨院,乃是鲜为人见的极尽奢华,亭台楼阁、雕梁画栋、斗拱飞檐、彩饰金砖……。
王平来到大少爷的书房,这里墙边挂着麋鹿角、椅上铺着白熊皮,在在皆是北地奢华之物。王平把京中传信和包裹转交给大少爷王鹤祥,他展开两封书信详读,一封是分堂堂主的汇报,一封是小儿子王永龄的家信,看完之后顿时眉头紧锁,当即决定马上去见自己的父亲,也就是这一代当家的家主王宏昌。
老太爷王茂八十三岁高寿了,耳不聋、眼不花、牙口一般般,除了手抖再打不得算盘珠子之外,百十位以内的加减乘除小九九,心眼子里算算也能整得嘛嘛清。这一日在暖和的堂屋里,老太爷正坐在紫藤椅上听书,这位说书的先生还是三老爷特意从天津高价礼聘过来孝敬老祖宗的。
然而大老爷王宏昌带着大少爷王鹤祥一同过来入见,安心立在旁边静等,待说书先生把这折戏文讲到告一段落,方才中规中矩地上前向老爷子请安。
老太爷手里敲着自己的旱烟杆儿,抖哗哗地颤音问他们:
“这不早不晚地,没出去用心打理生意,过来见我老头子干嘛啊。”
大老爷王宏昌忙近前回道:“父亲,永龄从京城分堂写来一封家信,讲了许多事情,儿子觉得其中大有文章,细细参详似乎可用。”
老太爷的声儿又颤哗一下:“说来听听。”
大老爷王宏昌遂逐一向老爷子禀告:
“……那范三拔行动不便,早前听说他已经去怀柔荣养了,如今反倒强撑着病体赶去京城,据分堂的人探知一路之上并未耽搁,直接去得就是内务府广储司……或许乃是奉召入京……。蒲州王氏有一个旁支子弟在朝中任职九品小吏,听说他向今上奏了一本,或许禁止民间采铜,改为官营……要去海外采买洋铜……今上又广召员吏,通令推行一种新式易记账簿……。”
说话之间,大少爷王鹤祥拿出一本印刷精美的账簿来,捧到老太爷眼前,一页一页翻给老太爷观阅。“祖父,这本账簿就是今上发给那些员吏学习的简易账册,是从左往右翻页的。”
老太爷亲自拿过去,仔细翻看了一下才问道:
“这帐册子印得挺精细啊,跟本书似的,得多少钱哪?”
大少爷王鹤祥当场被问得好不尴尬。
大老爷王宏昌笑了笑回答:
“父亲,这是永龄花一百两银子高价买下来的。”
老太爷鼻子里“哼”了一声,慈祥地眯眯眼笑着,嘴里却啐道:
“这娃子又淘气,专会败家,也不知道俭省些。”
大少爷王鹤祥赶紧插话表态说:
“老太爷莫恼,等永龄回来我会教训他的。”
结果老太爷王茂打鼻孔里又“哼”出一声来,听说此人要教训自己顶顶宝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