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两个门子,吐舌不止,都知赵楚一身好本领,堪称打遍京师无敌手,却不见他平日使来,如今懑怒之下,一步落下,门前青石猎猎作响,只怕那双足之上,早有百石力气,倘若三拳两脚,猛虎也须吃不消。
不提两个门子咬牙切齿,赵楚策马往热闹处来,胯下马匹,本是友朋所赠,他于西军里拼杀数年,倒也有些积蓄,往衙门里使些钱财,倒也不虞被收缴了去。
玉香楼门前,本便是繁华所在,然则此处达官贵人颇众,民众裹足,赵楚不御缰绳,泼刺刺糊涂奔出数里,满心怒火旺盛愈发不能收拾,抬头方知早出了内城,沿街又见士人如鱼,穿梭眼前,不禁越发恼恨,陡喝一声,催马又奔,待再驻马,已到酸枣门外,鼻端香火缭绕,士民肃穆执礼,竟到岳庙之前。
此岳庙,非后世岳庙,赵楚却是知晓。此处岳庙,本唤作个五岳庙,庙内祀奉尊神乃五岳大帝。自周秦以降,五岳便为国家祀典,以三公之位,天子亲临血祭。至唐武后、玄宗年间,加中岳为中天王,西岳为金天王,东岳为齐天王,南岳为司天王,北岳为安天王。宋真宗大中祥符年间,又加中岳中天崇圣帝,东岳天齐仁圣帝,南岳司天昭圣帝,西岳金天顺圣帝,北岳安天元圣帝,一时无两。是故,有宋一代,五岳庙遍布各地,民众趋之若鹜,香火旺盛。
此岳庙,有蔡河徐徐而过,河上十一桥,出岳庙后门,便是观桥,之北,则有宣泰桥,又有云骑桥等,岳庙南,便是太平桥。岳庙左近,一厢便有肃穆处,一则乃禁军营房所在曹门,一则,便是太平桥畔高殿前宅。
高殿前者,殿前都指挥使高俅也,此宅又可称高殿帅府。
思及高俅,赵楚不禁好笑,此人只怕后世不知者无几,可谓头顶流脓脚心生疮的,其人可谓如是。高俅发迹,与书中并无差异,本为学士苏轼小童,苏转赠曾布,布赠都太尉王珗,后为端王赵佶所召,并如潜宅。至端王继位承了大统,高俅便成从龙之臣,因其泼皮出身,文臣里断然不能上位,便以高俅付边将刘仲武,刘工心计,以功劳赠高俅,乃累积至殿帅。
“不知此僚有无螟蛉衙内,若是有个,便有热闹可瞧了!”赵楚止不住便笑,说来也怪,他数年前于禁军里挑战好手,倒也认得几个有名姓的,打探人物,总不能得到,只当书中杜撰,如今心情不爽,骤然又念及高俅,便是作怪心思,只是一笑罢了。
只是心内又是郁结,高俅这等人物,竟也能累功至殿前都指挥使,可怜自己一身本领,西军里征战数年,腰悬西贼首级怕不下三五百,至今竟求个大将而不得。
西军,有种家军号称,人称朝廷第一等的战力,本想以自己一身本领,总不济也能取些功劳,数年征战,拼命总在最前,功劳一个也无,非种家亲近之人,寸步不得高升。若非年前以不得不付的些许军功换取个自由身,只怕早未人算计,落入尘埃里枯骨一堆。
糜烂至此,如之奈何?!
将马落了栓,赵楚左右踱步,不知该当如何,忽想起穿越一时,实不知果真有鬼神,便去瞧那岳庙匾额,暗道:“管他有无,且去拜上一拜,只好落个心理安慰罢了!”
当下摸了褡裢,暗忖香火钱总是足够的,拔步便往内里要走,方来石阶,迎面碎步而下两人,当头乃是个秀丽少妇,当不得大家出身,却如秀水碧荷,自有动人之处。其人身畔,紧随十六七少女,丫鬟打扮,满面虔诚,只是毕竟年岁不长,最是玩闹性重时候,咕哝道:“娘子何必着急,官人性子,只怕又见了甚么好汉,一路子吃酒去也,些些待他片刻,瞧他可能想起娘子来?!”
赵楚哑然失笑,这少女,倒也不失可爱。
那少妇嗔道:“就你心眼儿不少,官人性情如此,没由来的,莫教他多时不见急忙忙赶来。”
丫鬟撇嘴道:“试他一试便怎了?恁地惯着官人,几个野男子,抵不得娘子要紧么!”
少妇白她一眼,微愠道:“锦儿!”
丫鬟俏然吐舌,白一眼笑吟吟瞧她的赵楚,快步随了少妇便走,不再执拗。
赵楚一皱眉,锦儿,好生耳熟!
骤然不能想起,正要进了庙门去,确却听士民噤声四散快走,正不解,便听身后一人,轻浮拊掌而笑,道:“娘子何处去?前次见了,念念不忘总是想,不意今日正巧撞到,倒是该寻个快活处,齐齐吃一盅最好。”
便听那少妇切声到:“衙内自重,岳庙庄重之地,休坏了太尉名声。”
赵楚回头,见那少妇两个,左近都是几条泼皮人物,笑嘻嘻负手困着,众星捧月般拖出一个青年,模样倒颇周正,鬓角簪花绸缎蔽体,没头没脑只在少妇身遭转悠。
那人闻言,甚不在意笑道:“无妨,无妨,林教头事忙,娘子代他吃杯酒也是好的!”
赵楚呼吸一滞,难怪这般熟悉,竟是书中所有,此大宋,竟不同于所知大宋?
不及想这许多,眼下怎地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