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逼也要逼他与你相认,此后由他去。他若不能与你同行,今后你我为伴就是。”
那金猿看涤生一眼,眼中绝望并未有任何改变,但却叫涤生更为坚决。他不信世间真有如此不孝之人,对于自己幼小有养育之恩的亲人竟全然不认。他甚至未等金猿有任何表示,便纵身又向那村中而去。
一腔气恨之下,他却未发现自己身形更为迅捷。那笛声不但令金猿起死回生,无形中也将他自己的灵脉略为疏通。
待得又重回到村中,清晨的朝阳将随处都在的余烟染上一层淡金色。涤生脑中预测的情景皆未出现,既不见伴着喊杀声围来的村民,也未见到村民面上露出憎恶之色。
只有恐惧,一地的尸身,几百张脸上都写满了恐惧之色。这曾经喜事临近的小村,这曾经幽雅飘逸的小村如今已生生变作了一个人间坟场,男女老少全都毙命,无一人存活。涤生见他们身上都有着刀剑之伤,寻思定是那些黑衣人漏网的同党又带了增援杀来。不知这些人究竟为了此村中何物,竟如此凶残,将全村人全部屠戮。
涤生在尸堆中寻找良久,都不见族长和那远山。偶闻呻吟之声,却发现一人仍未断气,却正是那唤作“阿健”的青年。
涤生将他扶起道:“我二人离开之后是否又有黑衣人来袭?族长与远山少爷呢?”
那阿健将手指着村子东面,却全然说不出话来,挣扎一番之后,自喉间涌出一团血沫,终于停止了呼吸,倒在了黑面青年边上。身前他们不同于常人畸恋定然得不到村人的理解,故此除了那白面青年,从不敢告诉他人,如今死后却可再不拘形迹,也不再求得到任何人的支持。
涤生将村中最后一具尸身放下,便往东面纵去。
东去沿途可经过几个村寨,竟和这昆裔村一般,都是一片屠杀之后的凄惨景象。此状即便涤生见了,也微觉胆寒,不知何等人为了怎样的目的,竟要将这方圆百里之内人烟所在之地尽化为修罗场。
直到经过四五个村寨之后,方才见到那族长坐在道边,依靠在一株矮树身上。涤生见他腹部全是刀伤,已是一片狼藉模糊,眼见也无法活得多久了。但奇的是他靠在树上,抬眼望天,眼中除却恐惧绝望之外,竟还带着一点怪异的向往。
涤生在他跟前蹲下道:“你究竟是否知晓那些黑衣人的来历?不然,你为何会孤身逃至此,你那远山呢?”
族长苦笑一下道:“沙华丽嘉,最终还是找回了她的孩儿。”
涤生一愕,想起曾听那两个青年的闲谈,不由惊道:“你说的可是你们村中上一任那女族长?她怎会谋害自己故里乡亲,那远山又怎会是她的孩子?”
族长道:“我一见远山眉上的半月胎记,就知道是她的孩子。她如今哪是区区一村的族长,乃是当今……”
涤生道:“当今什么?”
族长叹道:“沙华丽嘉,有多少人为她颠倒,又有多少人为她丧生殒命,或者失心疯狂。连得那般厉害的修道之人,都不惜为了她去斗万年蜃妖。却不想她另有所爱,以后竟将与自己生有子息之人都害了。她排除一切异己,终于位及人巅。但她却也未料到那道人离去之时,竟带走了他们的亲儿。虽为九五至尊,却廿载不得见到自己的孩儿,岂非正是报应?”
涤生道:“以你之言,她竟是一国之君吗?”
族长似未听到涤生所问,犹自叹息道:“我不该在远山成婚之即,一时心软将她孩儿尚在人世且即将成家的讯息传去。我只幻想她顾念这廿载养育之情,可令她再来见我,却未料她不但欲要回自己的孩儿,竟还要为了封口草菅人命,断送了千家性命。”
涤生道:“故你听到贼人来袭,当下便已知是何等祸事了。却又为何逼迫金猿与我?”
族长惨笑道:“若不如此,我怎能借乱携远山离开。”
涤生怒道:“所以你也甘将一村性命作为你的退路之计!”
“我昆裔族自古视尊长性命甚于自己,村民听我要携远山躲避,俱表示便是丢了性命也要拖住你和那只猿猴。却不想碰上的是本就要他们性命之人,只可怜我那未过门的儿媳也成了刀下之鬼。”族长精神越发不济,眼见丧命只是须臾之间。“沙华丽嘉,我知道自己配不上你,不然当年你也不会因为反抗父母定下的婚约而离村出走。你若不离开,即便不与我成婚,能每日见到你的笑颜,我已于愿足矣。就和三十八寨多少少年一样,贪看你一眼就感幸福多日。青青的眉儿访天上的云,姑娘的眼波羞红了太阳的心。桂子花香飘满姑娘惆怅的雨,山光溪流趟过姑娘深忱的晴……”
这族长在一阵嘶哑的歌声中逝去,脸上竟还带着诡异的向往笑容。
涤生站起身来,东望一片山烟迷蒙。他实是想不到天底下竟有如此狠毒的妇人。从金猿及这族长处得知,那修道者为了报复这妇人,不惜将自己的亲儿弃于荒野。族长廿载隐瞒,终于一朝也为此子引来灭顶之灾。那沙华丽嘉岂有这歌谣之中这般令人向往,简直如同阎魔一般,取人性命只当儿戏。如此之人,竟然还是一国之君,岂不更是人间奇祸。
只是不知这妇人是否正是铁丹国君,而被她所恋上的,更会是何等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