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若是凡人,身陷千里沙海之中又当如何?
来时飞行绝迹,金波沙浪在脚下轻过千层,是何等洒脱。而如今,一脚深一脚浅地在沙地中慢慢前行,那望不到边的浩瀚金光,又反射着烈日的漠然,方才感觉到人之渺小。甚而猜想这仿似柔密纤细的沙砾之下,曾经埋葬了多少生命。
然则对涤生而言,身处此境并不为苦,真正感到无奈的是身旁相伴的是一个自己不喜之人。
“你为何会到这这西域边陲之地?”涤生终忍不住开口问道。
萧秋明一笑,似已看穿涤生心中所想,好整以暇道:“秦师兄关心的不会是在下的行踪吧。”
涤生一愕,心下略生烦恶道:“你此话何意?”
萧秋明笑道:“令师姊已回犀望谷。不过在下觉得秦师兄暂且最好休去,令师姊现在似乎不太想见到你。”
涤生怒道:“这还不是拜你所赐!”
萧秋明却笑容更甚,如戏弄般道:“与在下有何相关?秦师兄与令师姊趄痦,在下还好心相劝,未料秦师兄却要出手伤我。令师姊实对秦师兄失望而已。”
涤生大怒,但细想此人所言竟亦为事实,不知该如何回答,只得冷哼一声,自顾前行。
两人一前一后,在沙海中拖了两道长长的足印。唇干欲裂之际,终发现沙面上足迹,心中一喜,以为已近人迹,但随后便即发现,竟是自己留下的足印。两人不辨方向走了六七个时辰,竟然又回到了原地。
那萧秋明此刻竟还有力气讪笑道:“秦师兄莫不是在想,人间之悲哀,莫过于与自己厌恶之人同处命终吧?”
涤生怒道:“谁与你同处?你走你的,我走我的,互不相干。”随即便换了一个方向往前急行。
萧秋明见他快步前行,意似要摆脱自己,笑一笑,却干脆在一片沙丘之阴坐下,好略避焦阳。两人灵脉被封之后,与常人全然无异,这二三十个个时辰在沙漠中滴水未进,且体格本就不甚强壮,又如何当得起水分在体内持续不断地流失呢。
萧秋明坐了两个多时辰,从另一端慢慢移来一个影子,不由笑道:“秦师兄,我们又见面了。”
涤生见到他,心知自己白费这许多力气,竟然还是回到原地,不由气一泄,也坐了下来。
此时夜幕轻垂,将四野沙浪更是染得如同碧海一般。群星寥落,比平时更为明亮清晰。连得天野交际之处都银光灿灿,仿若伸手可撷。
萧秋明捧着下巴仰望星空道:“你我若真葬身于这沙漠,不知会有多少人念及。”
涤生亦仰望那群星,不由将之幻想成为一张张笑靥,父亲秦聪、母亲桃影、陈叔叔、那与自己出生入死的武尊萧原、还有……
待得发现萧秋明一脸笑意看着自己,便明白此人又是故意戏弄自己,不由怒而起身,竟要在月下继续前行。
萧秋明叫道:“你可知该往哪个方向而去?”
涤生道:“往东便是了。”
萧秋明又道:“你可知哪里为东?”
涤生一呆,却哪里知道。
“那你怎不问问它?”萧秋明指天笑道。涤生一看,萧秋明所指为天狼星,在空中独秀天外,心知其所指是夜间以明星为导,如此便不易混淆方向。自从忘情地宫走出之后,既心痛眼看“师姊”亡去而自己措手无为,又心中常念故人,加之在沙漠中久觅出路不得的气恼,竟是乱了方寸,连如此简单的事理都想不起了。虽感萧秋明身处困境犹自气定神闲,但表面焉能表示感佩,全然不答话,只是往着东面而去。
两人夜行昼歇,在沙漠中东行五六日,虽未像常人般因失水而殒命,但毕竟无法调息炼气,亦感疲惫虚弱。恍惚之际,萧秋明仍时将话刺涤生,涤生也无暇再与之斗嘴。
这一日行走间远眺竟有一片绿洲,小池明珠,绿树如带,心中明知多半为海市蜃楼,总难免生出一些希冀,不免加快脚步向那里急行。
未料翻过十几道沙丘之后,并未见任何绿洲,却只见一条铁舟倒覆在一沙脊之上。
萧秋明苦笑道:“沙海行舟,这真是莫大的讽刺。”
涤生道:“这沙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