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蛛身了。
“此间果为妖物巢穴!”萧秋明见那金蛛爬下,叱喝一声,便又将双手雷光击去。
幸得涤生及时舞玉笛挡开,叱道:“你莫乱来!他们是人不是妖!”
“涤生,她是你师姊吗?”金蛛向涤生道。
“不是。”涤生愤然道,他亦不知这萧秋明与自己究竟算何等关系了。若说自己对他有恩,却宁愿从未曾与他相识。若说有仇,这世间又哪有这般仇怨?只是奇怪“师姊”三世为蛛,竟连来人是男是女也不识了。
那蝎妖此时向两人爬近道:“方才与这位仙姊交手,在下自知不敌。我等原非妖物,只是师姊师兄二人违反师父禁门下双修之令,成了对恋人,故被师父以禁术化为妖躯,三生七世,难脱虫妖轮回受苦。我久慕师姊,便故意触怒师父,也被罚受此禁制。我等虽为妖身,却从不伤人。于今既与师姊重逢,愿长留此间,再不出外界。求仙姊饶我贱命,可容我与师姊在地下长伴我师兄尸身。”
涤生见此两妖都已不辨男女,料必为妖目所蔽。此人一腔衷情,明知毫无结果,却不惜弃人为妖,死后还要历尽磨难,何太痴乃至于此。萧秋明此人城府颇深,性格不明,莫仍伤于他手。于是便暗中戒备,如萧秋明向两妖再度发难,定要救得他们。
未料萧秋明一听蝎妖此言,却怒道:“世间怎会有这般狠毒之人。告诉我他是谁,我去寻他。若我不济,我请我师父师伯出面也定要他撤了这阴毒禁制!”此语倒是让涤生刮目相看,与自己刚听得此事时全然一般反应,不由略添一分好感。
“他便是那西昆教……”蝎妖听得有人相助,不由大喜道。
“师弟!师父对我等不仁,但我等不可对其不义。一日为师终生为父,你难道忘了我们入门时发下的誓言?”金蛛向那蝎妖喝道,蝎妖身体一震,便即无言。
“唉。师弟,你陪我在此间又有何用呢?我受这涤生恩公破了阴山雪蛛的二层禁制,已历三世转生,只有一日之命,便要下堕幽界忘海了。”
“啊!”蝎妖闻言大惊,又转向涤生看来。只见它如那蜈蚣精一般也是在头部长着个肉瘤,上有人面,此时盯向涤生,却是怨毒异常。“如此说来,是他害了师姊,怎能称作恩公!”
“若非如此,我怎能尽快与师兄同归地底?似这般苟活妖身,又有何趣。师弟,我知你一片苦心,如今我只问你,你对我可是一片真心吗?”
那蝎妖恨然道:“我自愿堕于妖身,与师姊一般受那虫妖轮回之苦,师姊仍不相信我吗?”
金蛛似乎已有些疲倦,叹道:“既如此,你该知道如何出这忘情地宫的方法的。如今禁沙即将开放,我等何不助恩公二人离开此间呢。”
蝎妖一震,竟微微颤抖,似有惧怕之色。
金蛛道:“我知其不易,本不该强你随我赴死。只是我念自我归后,你必也不愿以此身独活,倒不如随我去了,三人一同受苦,方不负我们同门一场。你可愿吗?”
那蝎妖挣扎片刻,随后咬牙道:“师弟自然愿意!”
道罢这金蛛绿蝎便同时朝涤生萧秋明飞来,两人猝不及防,都被其毒刺刺中,只觉心头一凉,周身立刻一阵窒塞,灵力若瞬间消失。萧秋明灵力消失之前仍发出一道雷光,那蝎妖全然不避,被击成一地残躯绿液,未发出一声便已死去。
而金蛛放开扎在涤生身上的毒刺后却掉下地来,弥留之际向涤生道:“两位莫要担心,我二人只是暂时封住两位灵脉,七七四十九日后便能复原。若不如此,修道之人决无望走出这地宫。涤生,我去了,你要善待你师姊。她为了救你,不惜犯险进这地下禁地,此后也能在人间相伴,何其令人向往。你莫要,你莫……”
一语未毕,金蛛身上升起一股黄烟,已冉冉而逝,再也不能回到尘世。
涤生与萧秋明二人此时只是灵力被封,其他便如寻常武人一般。听得地宫巨震不休,心知那幻海金沙解禁不过须臾之间,涤生再有不舍,也只得随萧秋明跑出。果然石阶之上已是一片电光火石,微露一孔,幻光重重,已将关闭。两人刚跑出,身后便是一阵巨响,入口被金沙再度封闭。而那棵枯树也隆隆声响,从沙中降了下去,不留半点痕迹。仿佛世间从来都没有存在过这地宫,从来都没有存在过这人妖之间颠倒情乱的三人。
“此三人想来也实为可怜。”两人坐在沙上喘息之际,萧秋明叹道,眼角也似有一点星光。
涤生看看此人,心想“师姊”一再将他性别错认,死前更错认他为我师姊,但若不是他,我又怎会与师姊翻脸成仇,再难相见?
想到此刻两人如常人一般,要想走出这千里戈壁,怕是只能互助同行了。涤生实是不愿,却又有何计?一切际会,早就前定。
如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