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蜘蛛将那团丝茧抱紧,时而哭泣,时而又轻哼不知名的歌谣,不胜颠倒。涤生暗叹一声,便要往外而去。
“师兄,往日我唱歌给你听,你总要应和的,今日却为何不发一声?是了,你已将走入忘海之滨,去受那妖道轮回。我困在这阴山雪蛛之内,仍须解体两次,方才能真正归去。你且等着我,忘海里受苦,那也算上我就是。”
涤生听到这蜘蛛精痴语,尤其是最后一句“那也算上我就是”,不由心念一动,又回过头来。只见这蜘蛛精荧蓝面部依旧姣好,若非生着丛丛细密的绒毛,清丽妩媚,难怪那蜈蚣精对她如此倾心。
“什么姑娘不姑娘的,好生难听。你我既然同入神君门下,便该以师兄妹相称。”这女子分明是在回忆与师兄初见时的情景,但在涤生耳中却又是一震。狼月崖之上,若离也是这般,似嗔实喜,那时年方九岁,尚且不识女儿情状,如今思之,却另有荡气回肠之处。再细看那女子面部不由大惊,此时看来竟与师姊若离有着六七分的相似。
“你我东奔西走数十年,最后你又为何独自去寻师父?我百般叫你,你总是不回头,总是不理我。你以为我不知你的心思吗?假意与我分手自去师父面前投死,好求师父放过我。但你岂不知师父会是一个轻易宽恕弟子的人么?你又难道忘了,我岂肯与你分开。我还是去了,自忖总能与你同死,没想到师父之毒,我二人终究还是低估了。”
涤生听着她柔情蜜意,娓娓倾诉,再看她面部,那些异类的绒毛不再注意到,看来越像若离。一时之间,若离各种神情片片飞来,而自己欲恼却偏又满腔情柔。此时恨不能立即飞到师姊边上,纵然仍遭受她白眼也好,但偏偏眼前又现出若离与萧秋明携手共行,亲密无间的影子,突然两人又举剑双双向自己刺来,竟欲致自己于死地。
想到此处,心中酸楚尤甚,修道之人,直如在七情六欲中颠倒受苦的凡人一般,双腿一软,竟自坐倒在地上。他却不知这番情状除了两人之间诸般变化之外,自芒荡山荒村感蛇妖些许魅毒之后,这一路所遇皆为各种情孽之人,不觉中毒已深。情毒虽非害命之毒,但其毒性之深,销魂蚀骨之厉,又岂是其他毒所能相比?且此毒全无解药,唯有时间可解,短则三年五载,长则三生三世,有时即便已解去,却也在记忆中留下伤痕,不经意就会翻出旧痛。
“你怎地还在这里?”那女子听到涤生坐倒在地上的声音,才从思忆幻境中走出。“是了,这忘情地宫进易出难,每月只有下弦残月之时,才有片刻能开环海禁沙之门,且修道之人灵力越高越难走出。你如今也暂出不去了。”
涤生听到此语却并不着急,心中还隐隐有庆幸之意。外界世间虽大,总难免要碰上不想遇见之人。
“既如此,我就在此间陪你一月吧。”
“陪我?”那女子嫣然笑道。“你又不是我师兄,何用你来陪我呢?”
“我可以称你为师姊。师姊,就让师弟在你身边,一月足矣。师姊,好吗?”涤生口口声声叫着师姊,他自然不知这一声称呼实际也未错。而那女子见他恍若神痴,不停地叫着“师姊”二字,一时也有些怪异的感动,便即无言,算作默认。
涤生便在这忘情地宫中留下,虽不见日月天光,但这地宫却自有玄妙之处。随心所化,不求而食物自来。对那女子而言,是地底总有百虫鼠蚁,而对涤生而言,宫中随处幻化的果树黄精,亦是不愁果腹。
每日间涤生除静坐炼气之外,便是听这女子抱着那团茧叙说往昔,又间或哼唱那歌谣,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