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会过后,钱若水避开诸位辅政大臣,单独把褚传良留了下来。褚传良一身朝服,坐在含元殿中,颇有几分不自在。虽说他与钱若水早就相识,但她毕竟是太后,当年在凉州城种种都是成为过往,他敬佩钱若水那份风雨同济的勇气,认为她堪称一代贤后。可自入京之后,太多不利她的传言四起,她备受非议,又兼有二嫁之名,朝中对她的争议颇多,以致于她身背骂名。
“不知太后召臣前来,有何吩咐”
钱若水命人上茶,褚传良喝茶如饮水,从不细品,因为喝不是明白,常常因此讽刺杜恪辰附庸风雅。她偏生给他上了茶,还是新贡的雨前。
“本宫记得你不爱喝茶,可眼下天色尚早,也不是饮酒之时。但总不能以清水待客,你就将就着喝吧”
褚传良微微蹙眉,端起茶盏又放下,“饮茶是上皇平日的消遣,如今他人在北境,这新贡的春茶也不知送抵没有。”
钱若水纳闷,“这认得这是今岁的新茶”
他笑道:“娘娘这的自然是新茶,内务府怎敢拿旧茶欺瞒娘娘。不过户部那边送来的新茶没有娘娘这的好,就是给将士们解渴用的,那都是一群粗人,没有上皇的附庸风雅。”
“听你这口气,你还验过户部送的物资”
“验倒是没验过。户部着人先送了一些,让兵部的人试一试,米、茶、油、盐、面这些东西都是从户部送的几种样式中挑出来的。”户部做事周全,事先跟他通过气,还提供几种备选的样式,兵部的人都非常满意。褚传良是军旅出身,自然希望前线的将士吃饱喝好穿暖。
“送抵北境的粮草,你是否抽验过”
褚传良摇头,“这等事自然是不曾的,若是这些事情都要臣亲自查验,这就是明摆着不相信户部,人家都把东西送上门让臣等挑选,再去抽验核对,无异于与户部宣战。难道娘娘想看到兵部与户部之间矛盾丛生,互不信任吗”
“若是户部以次充好呢”褚传良到底还是武人性情,爽快大度,而像崔严生这样的人,却是事事周全之人,不会将把柄主动交到别人的手上。她在北境抽验的陈米,究竟是谁的过度,尚未可知。可是从褚传良的叙述当中就可以看出,户部完全把责任撇清了。
“他们敢”
钱若水苦笑,这就是杜恪辰带出来的将领,诚信待人,可别人却不见得人人如此。他以为还是在军中,他是一营统帅,以军法治人。朝堂之上,水太深,每一步都有可能是陷阱。
“若本宫告诉你,本宫在北境时,查出当中的几袋军粮,当中掺杂了不少的陈米,你可相信”钱若水觉得继续试探下去,将一无所获,索性把话说开了。
褚传良怔住了,“户部这帮兔崽子上皇亲征,他们都敢这样。”
“你说是户部,万一户部反咬一口,把责任撇清,你又该如何呢”可以说,户部已经撇清了责任,因为每一步他们都做得无可指栽,最后的查验是兵部拒绝的,以为同朝为官,一心为了北境的将士,可当中的龌龊又岂是他们这些爽直的武将所能体会的。
褚传良瞪大眼睛想了片刻,道:“臣是接收方,户部给什么,兵部就拿什么,难道说兵部还能把东西换了不成。既是如此,他们把那些东西找出来。”
钱若水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心下大惊,这本是一桩死无对证的冤案,可听褚传良这么一说,她不免大汗淋漓,若是户部真能像他所言,把东西拿出来,并嫁祸给兵部,也不是不可能,毕竟收缴的粮草都是户部经手的,找一处安全的地方查起来,再找出来,是再简单不过了。
可她不明白,户部为何在这么做难道就像平安所说,崔严生为了报祁家的仇。世家出身的人,根本不会视家族的兴衰为头等大事,这是常态,你方唱罢我登场,才能共生共荣。
“你还是小心一些,毕竟北境已经发现了陈米,这件事情就一定还会有后续,做事多留个心眼。朝堂之上,没有那么多的义气可讲,事关权力中心,谁都想踩着别人往上爬。”钱若水轻叹,“你且去吧,静观其变。”
褚传良起身行礼,欲言又止,迟迟不敢离去。
“想问上皇的事情”
“臣听到传闻,说上皇已在北境阵亡,太后您密不发丧,是为了继续把持朝政。”褚传良沉不住气,还是一口气把话都说了。
钱若水问他:“这是谁在传的”
“好多人都在说。”
钱若水厉声道:“三天之内,把这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