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心里倒是有些酸溜溜的,想自己父子二人被扔到这里自生自灭,而张了凡却因上面有人而衣食无忧,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那张了凡介绍了自己来历,便朝着安居逸拱手笑道:“贤弟在科场中一番作为,竟然掀起了儒家和将门之间的好一场厮杀,以后青史之上必留大名!只是苦了我,做了这场大争之潮中的一颗芝麻粒大小的水花,此后说不得便要空死荒山无人知了。”
安居逸瞅他神情,发现他只是自嘲调侃,并无嘲讽怨恨自己的意思,心中暗赞此人胸襟不凡,便也开口笑道:“想要青史留名还不简单,我看你还有些武艺,何不下山去杀了几个村子的村长,挟裹村民造反,我在这些村子里乞讨过,知道哪些村长不得人心,可助你一逼之力!起事之后,你再自号一个什么圣神大帝之类,将来无论成不成事,史书上必然提及你的大名,而且说不定还能列入‘帝王本纪’嘞!”
张子凡见安居逸谈笑间便拿造反称帝说事,心里吃了一惊,眼睛睁大了瞅着安居逸,也不知道他是开玩笑还真有此想法,心中暗念道:“这小子果然是个胆大包天的纨绔衙内,怪不得敢在天子脚下作弊犯案!他能在山里活过这么些天,且我观他凝立如山,目光神炯,身上自带一番法度,武功当在我之上。我虽不惧他,但也没必要招惹他,免得横出意外。罢了,我且小心些言语,莫要被他带沟里去了。”
心中思量已定,张子凡继续笑道:“贤弟莫要拿我开心了,想圣人有言曰‘得民心者得天下’,任何妄图想要造反的人都不可能成功的,若当真要逆天而为,不但会使得黎民涂炭,更会使祖宗蒙羞!”
张子凡说了这番话后,心道:“你纵然不顾及他人的性命,也需在乎自己祖宗的名声,莫要做那些造反称帝的春秋大梦了罢。你我萍水相逢,我也只能为你做这么多了。”
安居逸本来就是说笑,这是他在前世地球上和朋友同学们讨论历史时开惯了的玩笑,哪里懂得这时候张子凡的心思已经因为他这句玩笑千回百转了呢,只是笑道:“嘿嘿,你既没有称王做帝的心思,何必去在意青史之上留不留名,须知道青史上留名的人十有八九都不是什么好人!不如在此清闲度日,做一个安静的美男子,以后之事就顺其自然吧,说不定皇帝还会召你回去做官呢!至不济,也能和我一样做个山野之人,学庄子‘曳尾涂中’。庄子不是还说过‘至人无己,神人无功,圣人无名’吗?你只要保持现在这种默默无名的状态,就能和孔孟一样成为圣人,岂不更加的妙?”
张子凡见安居逸如此说,知道他原来并没有造反的意思,不过也更知道了这小子的嘴有多狠,刚说完造反的话,竟又拿儒道两家的祖师爷开玩笑,作为一名儒家弟子的他虽然心胸宽广,但也觉得安居逸有些不知道天高地厚,便板起了脸对着安居逸说道:“贤弟莫要如此,圣人之言,须知‘君子有三畏:畏天命,畏大人,畏圣人之言。’怎可如此开玩笑?”
安居逸见张子凡拿《论语》上的话来反驳他,不由得心中好笑:“这《论语》是我在上小学时都背熟了的,初中时便和天行、飞龙他们两个一起逐条对《论语》上的话进行了批驳,没想到现在换了个奇怪的平行世界,竟然还有人拿这些话来说教我,我对你张子凡还看的挺上眼的,但是你既然敢跟我摆大道理,那就不要怪我拿出辩论的本事来拿你开一下玩笑。”
于是安居逸便开口向张子凡问道:“读过《孟子》吗?”
张子凡听了此话,当真是要气得笑出来,心想:“你明知道我是儒家弟子竟然还问这种问题?我读《孟子》的次数恐怕比你吃饭的次数都多!”
不过也是张子凡涵养好,嘴上还是老老实实地回答道:“读过。”
安居逸见张子凡上钩,便笑道:“那孟子说过‘说大人则藐之,勿视其巍巍然’和‘人皆可以为尧舜’,你怎么不知道?可见你还是没有好好读过《孟子》。”
张子凡当然好好读过《孟子》,只不过在儒家被培养出来的对孔子的崇拜使他对《论语》更加的盲从而已,而这时听了安居逸拿同时儒家经典的《孟子》来反驳他,他一时间竟然瞠目结舌,不知道如何反驳才好了。
不对啊?我在读书的时候,师父告诉我“孔曰成仁,孟曰取义”,可是从来没有跟我讲过“亚圣”(孟子)其实和“至圣”(孔子)只见所说的话其实还是有很多矛盾的地方的啊?可是为什么我每次读《论语》和《孟子》的时候,每读到一处时总觉得他们说的很有道理,却从来没发现他们说的话之间有矛盾呢?《论语》和《孟子》里还有别的矛盾么……
张子凡此刻的脑子里不停地转动着念头,陷入了天人交战的困境。
他却不知道,这世间的道理永远都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每一句道理都有它所处的立场,抛开了背后的立场而说的道理都是空话,孔子和孟子所站的立场不同时所说的话有矛盾其实是很自然的现象,只是张子凡毕竟涉世未深,对此见识不够,这才会陷入矛盾之中。
安居逸看到张子凡被自己的一番话给整得眉头紧皱,嘴里还一直不停地小声嘀咕着:“不对,不对……”。暗想这家伙不会被自己一句话整得世界观崩塌或者精神分裂吧,我还是赶紧叫醒他才好。
“张兄,张兄,快快醒来!”安居逸喊了张子凡两声,却发现张子凡依旧沉迷于自己内心世界不搭理他的样子。
安居逸见他如此钻牛角尖,顿时也有些手足无措,在屋里踱了两圈步,又喊了张子凡一声。眼见张子凡还是不答应,安居逸顿时心底发狠,在心中默念了一句“得罪了”,伸手便是一个大嘴巴子打在了张子凡的脸上!
“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