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并不意味着我认可你的决定,”他停顿了一下,声音坚定却不会过于严厉。
“冲动的决定。”
“我不明白。”少年的嘴唇微张着,声音有些涩然。
安德烈磨砂了一下自己的指骨,他喜欢这样做。当他还更加年轻的时候,他无法平静的面对一切,会慌乱,会不知所措,而他的神经还不足以强大到安抚他的心,所以他需要做点什么让自己尽量维持着一种镇定的表情。
人在无措的时候容易眼神乱看,容易做各种小动作,而安德烈选择了这样。到现在他已经不太会需要这种胆小和谨慎的安抚,却在不知不觉中成为了一种习惯,能够让他能够更加理智的看待问题。
“这场战争还不需要你们这些孩子。”男人的声音低沉,却显得庄严,这种语调令彼佳无法和面对父亲一样大吼大叫,但这并不意味着他同意安德烈的观点。
少年的嘴唇紧抿着,像闭合的弓,随时准备向着某处射上一箭。
“你们是这个国家的希望。”安德烈低声说着。这不像他会说的话。这种会鼓舞人的,接近于肤浅又空洞的话语。如果坐在他面前的是一个成年人,安德烈绝不会如此,他会更加刻薄和冷酷,像是某种机器一样,但在他面前的,的确只是一个半大的孩子。有着成年人缺少的勇气和冲动,以及他最看不上眼的一腔热血。
成年人应该为这种天真觉得羞愧。一个战士应该为他保有这种理想情怀而觉得耻辱,但不应该是一个孩子。
安德烈喜欢纵容这些,甚至是欣赏的。当他还是一个孩子的时候,这位年轻的公爵给予他们无上的宽容。
“可战争……”少年挣扎着,眼神中闪过痛苦的神色。他们都想要为这个国家做点什么,为他们在乎的人做点什么。
“你会接触到的,在不久以后,即使你沉受不住想要逃跑也没有这个选择。”安德烈的声音带上了一丝冷酷,而那个少年并不畏惧,而是用那双清亮的眼睛直视着他,一字一句地回答。
“我不会逃跑,永不!”
“那么现在,”安德烈微微勾起唇角,“你该去做一些你该做的,那是属于你的责任。”
十分钟后,卧室的门再一次被敲响。推门而入的正是海伦。
“怎么样?”她的声音听上去有些紧张,或许还是害怕自己可能会说些什么彻底打击了对方的积极性。毕竟他曾经那么干过不是吗?
安德烈为这个想法而感觉到一丝愉悦。他招了招手,这姿势带着一点强硬的成分,但他知道那是好的。因为那个小姑娘脸红了,但还是向他走来。
“他这会儿应该在罗斯托夫伯爵的书房中。”
“在承认错误吗?”他怀里的姑娘轻声问道,安德烈低笑了一声。
“我可不认为那是一种错误。”
海伦看着男人的眼睛,眼尾的笑意时那么的舒适,她也情不自禁的微笑起来。
“你笑了。”
她的手指停留在对方好看的眉峰上,然后被男人宽大又粗糙的手抓住,包裹着,以及用嘴唇轻轻的触碰了一下。
“你属于这里,比起那些宴会或者什么,你自在多了。”海伦耸了耸肩膀,这可不是一个淑女该有的行为,可是她知道他不会介意,在她面前,她一直都是这样的不是吗?
“我……”他开口想要说什么,喉结略微滑动了一下,她的手指却已经放到对方的唇瓣上,阻止那些话语。
“嘘,什么都别说。”
海伦低声呢喃着。伸出双手环住对方的脖子,像一个小孩子在依赖着大人,因为某种无法掩饰的脆弱,所以全心全意的信赖着对方。她靠着安德烈,能够感觉到男人的嘴唇轻轻的触碰着她的头发。
她的眼睛眨动着,声音微弱却饱含坚定。
“我都知道的,做你想做的事情吧,我总会,总会等着你的。”
她能感觉到对方肌肉的震动,她闭上眼睛享受着这种静默,然后,在她觉得自己即将陷入沉睡的时候,她听到了男人的回答。
“等我。”
她露出一个小小的笑容。当所有人都为她委屈,或者劝说她应该放弃的时候,他站在她的那一边,有些自私,却让她安心的给出了他的承诺。
生命中应该有这样一个人。当你想要干傻事的时候,他抛开所有的世俗成见,只是和你一起做那些傻事。
这一个约定有些沉重,比起她自己,她知道安德烈承受的更多。那是和他自出生以来接受的教育和性格做着挑战。理智和感性,他一贯是那个善于自控的人,严苛到很多人怀疑他也许并不具有某种感性的能力,但她知道,他一直都有,在那颗包裹坚实的地方,有一处用阳光,苔藓,鲜花等一切美好事物织就的柔软,而她在那里,享有了一切的特权。
八月三十一日,明天就是九月了。海伦觉得像是做梦一样,她在安德烈的身边呆了将近半个月。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