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赌约（一）（2/2）

    我一怔，受到分神影响，治疗术立刻中断。见状，刀也马上按住我施放治疗术的右手，将我拉到身後，在这同时，他背後的衣料被染成一片殷红的画面映入我眼帘，我微启双唇，却说不出话来。

    「你傻了吗？」紧接著，莉德嘲笑的话语拉回我的注意，「根据赌约，我不能杀黛，可是对你，我会毫不留情。」

    赌约┅┅又是赌约，他们到底在说什麽，什麽赌约？既然连比较知晓内情的我都不懂，刀又怎麽能理解？

    然而这时，莉德的周身忽而白光大盛，连从远处走来的剑也浑身透出白光。我吃了一惊，刀的动作更快，揽住我往後一跃，我连忙启动天赋改变重力，让两人能够轻巧地落地，不加重刀的伤势。

    这也是当初跟剑遇到歌迷逃跑的时候，我跃上屋顶落地会比他更无声、轻盈的理由。

    说来可笑，明明第二次死劫时是被重力扯著坠落的，後来我却得到了在一定范围内操控重力的天赋。

    扬起头来，我发觉前方两人的形貌已然转变，分毫不差地┅┅变成曾在我的梦境中，在一片花团锦簇里，开心笑闹的那对男女。

    ──生之主神，黎芙；生之副神，奎艾特。

    与我们遥遥相对，多麽讽刺。

    与刀互相扶持著站起身来，这一瞬间，川流不息的画面冲入我脑海，从前与狄斯、与黎芙、与奎艾特，以及与创世神帝厄斯，亦即创造我的父亲相处的记忆，真真切切填满了我的脑海，那个赌注，那些约定，以及转生前我为自己设下的「第一道封印」，不到几秒钟光景，伴随著莉德与剑回复真貌，我全都想起来了。

    ❈

    「黛！」站在云海之上冥想，忽而，一个甜美清脆的女音打断了我的思绪。

    回过头，望著匆匆跑来的人影，我下意识後退了两步。将我的举止看在眼里，人影也停下急促的步伐，定格在距我约五步之处，面上明显窜过一丝不解的情绪，却又很快收拾乾净。

    她热情开朗，在其步履行经之处，便开出缤纷妍丽的花朵，不过，我的足下始终只有却乏生机的单纯云层。

    而且，要是不小心踏过因她满溢的生之力而绽放的花朵，环绕在我四周的灭之力便会让那些生命即刻凋萎，化为虚无。

    虽她明白这是我无心之过，也表示不曾怪罪，但我却屡屡发现她在凝视那些枯败的花卉时，眼底透出的不舍和心疼。

    那是我非常不愿意见到的。最好的办法，就是把我们隔开，让我不去破坏她创造出的景致。

    「黎芙？」见她不说话，我困惑地出声。

    拉回思绪，黎芙尴尬地吐了吐舌，对我招手，「快！父亲找我们。」

    语落，她便旋过身雀跃地跑开，而我仔仔细细绕开云上的花朵，缓步循她离开的路线走去。

    不久後，我找到了他们。然而，除了父亲和黎芙之外，竟然还有另外两名我完全不熟悉的男子人影，而莉德正亲昵握著其中一位的手，神采飞扬地说著话。

    感到迟疑，我在原地伫立了半晌，是父亲先发现了我。

    「黛，来吧。」在父亲颔首指示下，我徐徐走近，途中忍不住抬眸打量那位站立著，又微微低垂著头的另一名男子。

    ──他还未睁眼？

    我困惑地止住脚步，目光一时离不开那名似乎犹在熟睡的人。

    随後，父亲走到我身旁，右手搭上我的肩膀。我轻蹙起眉，不大明白地望向他，无声询问著∶「这个人，是谁？」

    「黛，这是奶的副神。」父亲将我推向前，与阖起双目的男子面对面，「他叫狄斯卓伊。就由奶来唤醒他吧！」

    我的副神┅┅我的？双眼微微睁大，我回首将诧异的眼神抛向父亲，但他只是点点头，抬手示意我上前。

    转回头，我眨眼，又眨眼，先是露出不敢置信的眼神，最後才转为全心全意的注视。生涩又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我触碰男子的脸颊，透过指尖传来的温度让我确认了他并非虚幻。

    没有任何词汇能言表我当下的情绪，说是激动又不大像，更多的是感动吧，却又不尽然是。

    但那些，都不重要了。

    「狄斯┅┅卓伊？」仰著脸孔，我柔声叫唤他的名字。

    彷佛有所感应般，男子的长睫轻颤，眼皮底下的眼球动了动，而後，逐渐张开了双眸──那是一双纯粹却也美丽的墨色瞳眸，近距离地，我在他眼里看见了自己，相信从他的角度看过来，肯定也会望见我的眼里有他的身影。

    稍稍启口，已经苏醒的狄斯却没有说话。

    几乎是立刻会意过来，我仓皇地道∶「我是黛。灭之主神，黛。」

    「黛？」复述了遍我的名字，他的眼底竟隐隐有闪动的光辉。

    「嗯。」知道他听明白了，我忍不住抿出微笑。

    而他也跟著勾起唇角，然後，另一双手的温度叠到我的手背上。

    「黛。」从没想过，一声简单的呼唤，也可以让人热泪盈眶。

    後来，父亲告诉我，对於副神而言，唤醒他们的主神就等同全世界。

    所以狄斯与我之间无形的、永恒的羁绊，在他睁眼那一刹那便已注定。

    因为，从那一刻起，我就是他的全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