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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暗涌(一)(2/2)

作者:抒灵

时,我却下意识躲开了。

    我想起他刚刚说的「没资格」三个字。

    顷刻间,我的脑中又变为一片空白,但有句话却不受控地脱口而出。

    「狄斯,你也有背弃我的一天吗?」令人如坠冰窖的语气,连我自己都胆战心惊。

    我记得这个名字。

    在那个我不明白涵义的梦境里,陌生的男子拥住我,反覆承诺著「我会一直在奶身边」。梦醒之後,那句话仍旧不断地在我耳边回响,彷佛不是作梦,而是真实,一个全然真实诚恳的誓言。

    刀的动作也被那句话定住,用似懂非懂的目光注视著我,我想他不认得这个名字,我也不明白在这时候,怎会让我想起那个梦,甚至不由自主地说出那句话。

    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我往旁边走了几步,靠到墙上。

    然後门扉再度被开启,这一次,没有谁可以挡在我的面前。抬眼,我惶然的眼神直接与敲也没敲就打开休息室门的剑对上。

    只能说,从剑的个性来判断┅┅我不意外。

    「你们两个在干麽,扇的脸色怎那麽难看?刀你的表情又为什麽臭成那样?」他搔搔头,一副莫名其妙兼无法理解的模样。

    我跟刀都沉默地盯著他,却没有人率先启口回应他的问题。过了半晌後,剑自个儿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还用右拳击了下左掌。

    「哦,刀你告白被扇拒绝了是不是?别难过,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枝花,况且这朵花不太像花。」边说,剑还边对我摆手,害我突然想把铁扇抄出来将他扇飞。

    我没说话,刀接著只送了他一个字∶「滚。」

    「滚很难 ,可以不要用滚的吗?」剑显然不懂得识时务。

    最後他被刀追杀著逃跑了,空荡荡的休息室里又剩下我独自一人,不过,却让我刚才绷紧的情绪松懈下来。

    为何要在同一天让我忆起那麽多事情?我暂时不愿想清楚,也没有心力去想了。

    ❈

    隔天,警察就进入了老者的家中,发现了他的尸骸。我偕同非要到现场看看最後状况的弓,站在不远处的高楼上眺望,警车上的灯一红一蓝,虽遥远,却仍闪花了我的眼睛。

    过了不久,老者的孙女┅┅也就是被我们解过危的女孩赶到现场,在封锁线外跟员警发生拉扯、情绪激动,最後跪坐在地面上,捂著胸口哭得痛彻心扉。那哭声像根锐利的锥子,钻得我耳膜生疼。

    「奶说,像我们这样硬要干涉,还把真相揭露,是对的吗?」弓低声向我询问。在不久前,我的心里也有相同的疑问。

    而我想,弓不是真的需要我的答案。

    这世上,很多事情都处在所谓的灰色地带,进不得,也退不得,非要为它们找个清楚的定位,那是自讨苦吃,不必要的。

    当警方将老者的遗体运出屋外的时候,隐隐约约地,我似乎听到什麽东西碎裂、崩落的闷响,随後,在屋子周围的员警和围观的群众发出鼓躁,纷纷走避,连身躯瘫软的女孩也被旁人搀扶著後退。

    我睁大双眼。

    老者生前居住的房子,就在许多人的共同见证下,颓然倾倒,崩落成大大小小不一的石块,像在昭告它已随主人的离开一并逝去。

    「以前,我家也差不多是那样的环境,我爸爱赌博,输了回家就打我妈和我。我一直忍耐、一直忍耐,拚尽全力把书读好,想著要是以後把学历冲高,找到好工作,就可以带著我妈远离这种生活。」喃喃地,弓突然开始向我吐露他的过去,语气极其平静,就像他正在说的并不是亲身经历。「可是後来,我爸为朋友作保,那个人却言而无信跑了,留下一屁股债,害我爸受不了打击自杀。接下来,每天都有不同人到我家,可以搬的东西都被他们搬光了,不能搬的也砸了。等到我妈终於受不了,就在晚饭的汤里下了安眠药,带我一起开瓦斯自杀。」

    我诧异地转头看他。

    对於毁灭里的成员,虽然没亲口问,但我多多少少都曾猜测过每个人濒死的缘由;关於弓┅┅以他的个性,我当初推测他不是死於意外,就是自己闯下的祸。

    我没有想过会是那样,从来没有。

    「莉救活了我。我问她为什麽不救我妈┅┅她说,因为我妈想死,而我想的却是,活下去。」说到这,弓偏头看我,勉强扯了扯嘴角,「但我想的其实是,为了我妈,我要活下去。」

    结果,弓活下来了,然而,让他活下来的动力却不在了。

    直到凝望弓的身影从大楼上方离去,我仍旧伫立在原地,久久无法回神。

    然後,下方的人潮逐渐散去。

    然後,天色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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