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太冷,刮得人心寒到没有了知觉。
海棠树下,男子俊逸的笑脸仍如从前一样,轻松、随意,仿佛刚才那些残忍的话并不是从他口中所出,仿佛刚才的所有只是一场幻觉。
百里思青身子摇了摇,努力没有让自己栽倒下去,精致的靴子下软软的一团落花定住了她的脚,让她迟迟不能动弹。
时间一点点地流逝,像是提醒她认清事实一般,上官玥再次开口道:“时间不等人,两刻钟看似很长,实则非常短暂,青妹妹,你可要好好把握。”
“其实也不难选,一个久病沉疴,一个大行将至,就算没有今日这一遭,也皆命不长矣,端看你最后想见哪一个罢了。”他好心地笑道:“恐是我在此扰了青妹妹的心神,这样吧!在两刻钟到临之前,我便暂且先避一避,青妹妹你一个人留在此处好好想清楚,也许很快就能做出选择了……”
他体贴地为她拂去头顶的残花,然后抽身从海棠树下走远,背对着百里思青的步伐挺且直,决绝到半点停顿也无,直到拐出帝宫的朱漆大门,也未曾回头再看百里思青一眼。
没了上官玥的声音,帝宫里一下子就变得宁静。安庆苑和坤寿宫的火已灭,可到底烧了东西,空气里依稀飘来丝丝焦灼的味道,浅浅地溢入人的口鼻中,连花香也遮掩不了。
如被塞入无数的脏秽之物,百里思青情不自禁地俯下身子呕吐起来。
腹中的水瞬间被掏空,无积食状态下的膛腔里只剩胆汁,又酸又苦,不停地翻搅喉咙,便是让人想痛痛快快地吐一场也不能。
一直紧握的双手缓缓地无力地垂下,那片被上官玥强行贴在掌心的花瓣沾了血,紧紧地黏在手中,怎么样也不能坠落。
“哟~公主这是怎么了?”最痛苦的时候,尖锐的女声如利针扎进脑袋里,百里思青麻木地抬头,便看见万昭仪那张千娇百媚的脸。
一日不见,她的气色更加红润,肌肤白皙中透着喜晕,嫩唇饱满,看着竟如二八年华的少女。见自己望过来,眼角的得意与嘲讽十分明显。
她的身后并无一人,想来宫女和太监都被她打发走了。手臂也空无一物,不见昨日提的食盒,神态再平常不过,像是早就知道了帝宫里的动静。
百里思青抹了抹嘴角,最狼狈的状态被瞧见了,也不见分毫羞恼,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万昭仪。
万昭仪被她惨白的面色和渗人的目光盯得毛骨悚然,往常的百里思青目空一切,看她一眼都不屑,而此时的百里思青如一只失魂落魄的女鬼,像是随时都能扑上来咬她一口。
挖苦的话在嘴边遛了一圈又咽了下去,来时盛气凌人的气焰少了一大半,万昭仪突然有些后悔冒冒失失就过来了。
自在寝殿里听到百里思青闯宫救靖安帝的计划落空后,她就止不住地欢喜,想来亲眼瞧瞧百里思青落到了何样凄惨的下场。
二月百里思青回宫以后的张狂一直深深地扎在了她的心底,她不甘心她们母子竟然被一个小公主给踩在了脚底下,宛若这两年她在宫里获得的荣耀都是一场笑话般,她和恪儿母子两个在陛下的心中连眼前女子的一个眼神都不如。
可那又如何?此时光鲜亮丽地站在这儿的人是她,不是百里思青。以后,也是她走得最高,以看蝼蚁的视角去看百里思青。
“呵呵,公主怎的这么狼狈?本宫听人说公主威风凛凛地带了好几百人,吓了一跳,还以为公主要做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咦?那些人都去哪里了?本宫怎么一个都没瞧见?还是说本宫听到的消息不实,是公主虚张声势来着?”她的胆子陡然又大了起来,前一刻升起的畏惧感一消而散,笑盈盈地讽刺道。
似对她的嘲笑恍若未闻,百里思青安安静静地站着,没有开口回一句。
见她如木头一样不回应,万昭仪不高兴了,看她苍白如纸的脸,也不感觉是女鬼降临,反倒是在看一座垂死的雕塑,白得毫无威胁力。
“公主这是傻了吗?怎么好似听不见本宫的话?难道公主得知陛下大行将至,以后再无人庇佑,荣华与恩宠不再,心灰如死了?”她抚了抚头上的金钗,从前不敢用的凤凰,此刻明目张胆地插在了发梢里,凤嘴衔的金色流苏垂下,衬得她妍丽的容颜愈加明艳动人。
“其实公主你大可不必害怕,本宫的恪儿仁爱大度,登基后定会善待各位皇姐皇兄,后宫由本宫掌持,只要公主讨本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