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着对方的腰肢,一只手放在皇甫书景的脑后,盖上薄毯子,准备呼呼大睡。
身边温暖贴近,徐徐的体温传到了身上,让多日的惶惶不可终日的心给安定了下来。
她还要他。
她还关心着他。
她没有舍弃他。
这些就够了。
他使劲闭了闭眼睛,脑袋磨蹭一下,将手中一直抓着的银票小心的放好,自己挪动了一下身躯,就像孩童找到了依靠,逐渐往对方身边移动了过去。
这次不是一个人,真好。
半越察觉到身边人的动作,微微怜惜的叹了口气,唇再在他的额头上轻轻贴了一下,如愿的察觉对方的僵硬,又缩了回来,腰肢上的手拍着他的背脊:“睡吧!”
到了下午的时候卷帘也赶到了山洞。
岩茶不知道她们两个怎么一个个单独的都可以找到这个地方来。一问之下才知道,当天晚上皇甫书景窝在房外一整夜,到了第二天早上被气愤的岩茶索性拉着他去平日里他无意中找到的这个山洞。
岩茶又从屋里搬了被褥毯子过去,再拿了一些生活用品和衣裳,将山洞布置得可以住人,然后每天早上出门给皇甫书景送早餐,陪到中午再又回去拿中餐,陪到晚上又去拿晚餐,等皇甫书景吃完了才一个人跑回屋里。
因为半越习惯于白天很早出门去查看以前布好的陷阱,看看前一天晚上是否有猎物掉了进去,或者去山间小河里面收网,看是否有新鲜鱼。如果有所获的话肯定当天就要把猎物带回山下村子里出售,夏天根本存不了任何食物,只能全部换成银子或者需要的生活用品。
如果猎物没有卖完的再带回山上,给卷帘处理晒干。那个时候等到半越回来已经是晚上了。
几人在山上身后了半年,早就知道对方的生活习惯。
岩茶也就只需要赶在半越回家的时候提前回去就可以。按照岩茶的小性子,都不想再回去,只想陪在皇甫书景身边。
可是一个是养尊处优的皇子,一个是除了端茶送水,嘴巴子厉害的小少年,在野外弄吃的都不会,陪伴了一天,两人饿了一天,最后还是岩茶偷偷又回去,然后每日里给皇甫书景送吃的来。
两人都以为天衣无缝,卷帘一天到晚吃了睡睡了吃,半越经常不在家,所以没有人发现他们的小把戏。
根本没有想过,卷帘早就在第一天他们两人去找山洞的时候就跟在后面,并且在路上还留下了只有她和半越才知道的记号。当天再把所有的事情都告知了半越。
半越打定了主意知道两个人会偷偷回来拿东西,就特意让卷帘还是按照家里有四个人的伙食来做饭。否则那两个人只会活活的饿死。
咋听之下,岩茶气得脸色通红,而皇甫书景头部整个都低到地面上去了,脖子上一圈粉红色。
半越又询问了卷帘被人带到村子里的情况。
“我趁着当铺伙计说去找你出来的时候就一个人接着上茅厕偷偷跑了,从村子后山一路绕过来的。”不单人过来了,还将屋子里面所有剩下的吃的都带了过来,还有几人各自换洗的衣服。吃得也不多了,最近新的猎物早就被半越拿到村上去换了银子。
半越拍拍小丫头的脑袋,这孩子跟着自己是在是受苦良多,对自己又言听计从,又从来不说苦不说累的,实在是难得。
卷帘看看那两个煮熟的鸭子,这才偷偷的贴在半越耳边:“小姐,我后来还挖出来一些碎银子,也偷偷带了过来。”
半越笑得肚子疼,道:“留给你买新衣裳吧!”
卷帘眼睛一亮:“真的?”
“真的。不过,我们这一路吃喝拉撒可都得你去张罗了。你确定你身上的银子还会有剩?”
“有,有。”
半越想了想,狐疑的望着她:“你到底挖出来了多少?”
卷帘比了一个指头,半越有点头晕,最近为什么所有的人都喜欢用手指头表示银子的数量:“一百两。”
“啊,小姐你怎么知道?”
一个爆栗拍在她的脑袋上:“你数数就只会数到一百。”
小姐欺负人。
既然知道会回都城,几个人相处又融洽了一些。
岩茶看到过半越将十万两的银票给了自家主子,也开始对半越刮目相看,顺道的也看卷帘顺眼了很多。难得的和睦融融。
卷帘和岩茶张罗着一起烤了新鲜的野味,还有当初岩茶担心皇甫书景吃不到热的东西,还顺便偷偷背了一个小锅子过来,可以吊在火架上熬粥喝。半越时不时的看到岩茶不是从这个草堆下面摸出一个勺子,就是看到他在另外一个石头后面拿出小米,只觉得哭笑不得。感情那些银子还真是岩茶替皇甫书景藏起来的。
半越又从自己从村子里面买的一些干果拉出来分给大家闲磕牙,每个人都只觉得日子就这么安定的过下去也不错。
除了,没地方好好洗澡。
皇甫书景是最难受的。他被轰出来半个月,白天等岩茶送饭来,一个人不能出山洞,到了晚上他只有一个人,又怕外面会遇到野兽,更加不敢出门,硬是挨着半个月没洗澡。山洞里面虽然凉快,到底他自己浑身感觉不舒服,总觉得到处都痒痒。
看到天又暗了,想到明日他们要赶路,这才磨磨蹭蹭拉着半越,让她带他去河边洗澡。
第六章
这个山里小河的源头处距离山洞不远,有个瀑布,倒是洗澡的好地方。
半越早上爬了山,昨天夜里喝了酒发了汗,自己也觉得全身黏糊糊的,索性替两人拿了衣服,带着皇甫书景出了山洞。
山林里面到了晚上,安静得异常。没有风声,连树叶摩擦的声音都听不到。
周围的石头看起来像是巨大的野兽,一个不小心就会被吞了。小草磨蹭在脚边冰凉一片,似蛇的肌肤滑过。就算是蜘蛛在树干之间的网中爬行,都可以让皇甫书景呆立半响才赶迈步。
他,从来没有见过野生的动物。
皇宫里都是驯服了的小兽,安安静静的呆在笼子里面。人只要不发傻自己跳进去基本也不会有什么生命危险。
在这深山老林里面可不同,一个不小心就怕不是踩了哪个动物的脊背,手一打可能就打掉了谁的老巢,这里的动物不找你拼命才怪。
皇甫书景在深山住了半年几乎都没怎么出过门。一个是觉得无趣,任何地方也没有皇宫那么华美庄严;再多动物也没有皇城猎园里面的珍禽异兽来得珍贵;二个可能也是觉得外面充满了危险,有半越去冒险就可以了,他一个皇子还是不要罔顾自己的性命,轻易去冒险。
可是一旦迈出那居住了半年的房子,迈出了这住了半个月的山洞,他才发现自己如此的渺小,任何一个动物都可以随时吞噬了他,任何一件生活难题都可以难倒他。
难道真的如那人说的一样,只要脱离皇宫,他就什么也不是?
可是他就算不再是皇宫中养尊处优的皇子,他也活了下来,而且还活得好好的,没有缺胳膊断腿。
他知道,这是半越的功劳,她在照顾着他,容纳着他,也迁就他,所以也才让他自己没有察觉中就开始依赖。
放在身边的手心里面已经有了汗水,他紧了又紧,脚边似乎又有什么滑过,这次好像有尖锐的东西刺刺的从毛孔旁边擦过。
前面走着的半越一直注意听后面人的呼吸声,一下子快急,一下子缓慢,这下居然突然停顿了。回过头去,看到对方木着脸,她问:“怎么了?”
那声音就好像黑暗中的绳索,皇甫书景一把抓住了它:“有,有东西。”
半越拿着火把靠近从他头上一直照到脚边,没发现什么不妥:“可能是一些小动物,不伤人的,走吧!”
衣袖却被抓住了:“我……我……”对方的表情似哭非哭,半越望了半响,最后还是伸出一只手:“拉住我。”
抱住!
半越冷汗一下子冒了出来,拜托。这个男人也胆子太小了。
两人一路拖拖拉拉,半越只想问对方是不是全身的重量都放在了她的身上,好像上次背了一只野猪的重量。可是对方僵直的身体实在没法忽略。她索性一手环住对方的腰,让他贴近自己,这才感觉轻松了些的向前。
源头的瀑布并不是很高,完全没有飞流直下三千尺的震撼。因为没有月光,靠近的时候只能听到水流喘急的声音。
拿着火把找到一个比较大点的石头,将两人的换洗衣物都放了上去。皇甫书景呆立着看看周围,一片空旷,除了周围密集的树林,就是脚板底下的沙石,空气中还隐约可以闻到水的潮气,合着淡淡的花香,在夜里异常的沁人心脾。
“你先洗还是我先?”
“啊?”
半越指着瀑布的尽头:“你身子骨弱,不要去瀑布底下,会被水流冲走,那水流打在身上很痛的,不是武林高手不要轻易尝试。”再指向离开瀑布百多米远的距离:“在那边洗比较好,不要太靠近河中间,就在岸边附近就可以了。水淹没到胸口以下的地方最好,那样就算没站稳也可以自己爬起来,不至于被淹死。”
淹,淹死!
再依次拿出皂角,布巾等放到靠近河边的石头上,以便洗澡的时候可以伸手就拿到东西。她自己扒了鞋子丢在一边:“你先洗好了,把头发也洗干净,下次洗澡就得等我们走出这山林了。我们要到几十里外的小镇上去买马车,然后再一路去都城。还站着干嘛,快去洗澡!”
皇甫书景看看那河流,再看看半越,似乎在考虑对方的话,又似乎在转着其他的心思,半响才磨蹭的道:“我,我跟你一起洗。”
“啊?”这下半越也愣了,想了想:“河里没有水蛇,只有鱼。”
“我……”
“山林里面的动物大部分都是白天猎食的,晚上动物也要睡觉。”
“……我……”
“只要你不往水深的地方去,不会淹死的。”
“……我,要跟你一起……洗。”
叹气,她最近很喜欢叹气:“好吧!一起就一起,你都不怕我怕什么?”皇甫书景不怕什么?他不是怕很多东西么?
衣裳一件件脱了下来丢在沙石地面上,瞬间她就光裸了。皇甫书景在黑暗中只看到对方模糊的身影,还有被远处柴火照射下一边闪耀的肌肤。
抿了抿唇,自己也缓慢的解开衣服。半越已经快步往河里走了过去。一个猛子就扎进了水里。皇甫书景脱了衣服,犹犹豫豫的还是也将贴身衣裳都脱了,一起放在她的衣服上面,走到河边正好看到半越从水中冒出一个脑袋,吓吓得他倒退一步。
半越似乎没有看到他,一个人哼着陌生的曲调,一边搓揉自己的头发,对着岸边的人喊道:“把皂角拿过来。”
“……好。”风起,全身有毛发的地方都吹拂了起来,冒出鸡皮疙瘩,还好有黑暗挡住了所有的春光,还有人的尴尬。
小心的拿着皂角试探着下到水里,往那个人靠近,再靠近。被抓住了。湿润的手指抓住了他的手臂,一路摸索到了他的手掌,拿过皂角那人开始清洗头发,哼的曲调又换了一个。
“你,唱的是什么曲子?”
“十八摸。”
“……那,那是什么曲子,没有听说过。”
“嘿嘿,要不我唱给你听?顺着你的小腿往上摸,摸到了大腿;再顺着你的大腿往上摸……”
“够了!”
“噎,你自己要听的。”
我没有说要听这些滛靡的东西。
“那我再换一个好了。江湖笑,笑到老,任我逍遥……嘻唰唰,嘻唰唰”
皇甫书景小心的捧起一捧水到自己的头顶,微微笑道:“这是不同的曲子。”
“哎,你听出来了啊?其实是我不大记得。人老了,记性不好。”
“你……哪有老了!”他好像还真的没有问过她的年龄。
黑暗中半越似乎瞄了一眼对方的身体,语调还是那股调笑的味道:“我比你老。”
她的确比他老!
不管是前辈子的年龄,还是单纯的就这个身体本身的年龄,她知道这个身体有二十一岁:“你多大了?”
皇甫书景摩擦着自己的头发:“我再过一些日子就满十七岁。”
还好还好,幸亏上次没有吃了他,否则就变成老牛吃嫩草。
“十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