闯进来的相扬的笑容僵住了,迟衡松开,石韦急忙一整衣裳端坐着,脸皮臊红。
这小子早不来迟不来,看就看了还傻愣愣站着,太不识时务了,迟衡冷着脸说:“有什么事吗?”
相扬半天找回魂,低着头走过来,低低地说:“石将军,信报。”
相扬本在颜翦的手下,他怎么忽然回昭锦?
石韦没细问,把信报一接:“先下去吧。”
相扬丢了魂一样走了,走得很慢,到了门口忽然停下了,迟衡大觉不妙。
果然相扬回身,仿佛下定决心似的走回来,眸子坚定,来到石韦跟前,从袖子中拿出一块玉一样的东西,一派悲壮的语气说:“石将军,这是末将家乡的血豆腐,常年佩戴,可疗箭伤留下的隐痛。”
石韦接过。
相扬才终于离开了。
迟衡松了一口气,从石韦手里夺过血豆腐,端详了一下,啧啧两声:“还真是豆腐做成的。”是豆腐所制,不知使用了什么工艺,变得像玉一样温润而且持久,这种东西可是绝对稀罕的东西。
石韦要夺回来。
迟衡一下子扬起:“你都是我的人了,怎么能接别人的信物?”
石韦哭笑不得。
迟衡是真的醋味了,将血豆腐放在高处,石韦看他这幅模样,便也不再争执。迟衡再次抱上去,他也不挣了,很依顺。
迟衡说:“……算算,我大人有大量,我的季弦那么出众,没有百个倾慕者才怪!哈哈,来,跟我说说你们在垒州的事!”
石韦冥思苦想:“垒州啊……在垒州,挺无聊的,就是驻军,作战,作战,领军。”
“总会有点别的吧?”
石韦想了一想说:“文安八年,老端宁侯要立继承人,嫡子庶子他倒不在意,就不知道两个孩子谁的运势好,便请了个算命先生来算。结果算命先说说:十年后,垒州必有大战,骆氏必然易主。”
神算!
“知道吗,最信的人其实是骆家的人。垒州地势孤立,不拓疆必然会亡,端宁侯继位后一直忧心忡忡,他无意拓疆,我们身为属下,劝也没用,所以,熬到了第九年,你领着颜王军来攻,我们反而都放下心来破釜沉舟最后一战——这种感觉很悲壮,好像宿命一样,我们只是朝着宿命走。”石韦忽然笑了,“一般主将会说,奋战至死,但你知道端宁侯对我说什么吗?他说,如果城破了,垒州亡了,让我择良木而栖,不要鱼死网破同归于尽,因为城池是死的,人是活的,人活一世,不能更改的就顺应,他不希望我们死守着城池死去。”
迟衡想,这是骆惊寒的性格。
“端宁侯绝对不是合格的一州之主,可以说,垒州的灭亡与他的优柔寡断有很大关系。但他是可以信任的朋友、亲人,他不把将士们当成蝼蚁,而是人,他希望我们都好好的活着。这是为什么他一劝降,我们就都降了的原因。庆幸的是,端宁侯治世有方,他适合太平盛世。”石韦微笑着赞许。
迟衡将怀抱禁锢:“啊呀,每次都说惊寒的好话……那十年后,你见到我时,有没有一种天降斯人霁月光风的憧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