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轮到殿下力役。
而方故炀自然是不会做这些活儿的,再怎么亲近朝臣子女,未来的九五之尊身子骨仍是尊贵万分。
皇帝派来帮忙的下人很快将散课后的学堂上下打扫得干干净净。
没过多久,堂里的人都陆续走完,扶笑跟着卫惊鸿一起出去。
一阵夏风徐徐吹过,课桌旁的锦布珠帘,被掖起一个角。
我才不要回家!
一摔宣纸,方杏儿对着方故炀吹胡子瞪眼的,眼神如秋水寒彻。
她今儿是穿了套鸡心领对襟齐胸襦裙,缃色裙尾挽迤三尺有余,衣带萦纤草。
冰肌朱唇,乌黑的长发挽了个髻,插着玉质的簪花。
她皓腕上扣着的莲花纹银镯子还反射着光,一闪一闪,手里提着的香薰球也晃荡着。
见方杏儿不高兴了,从小骨子里就忍不住顺着女人的常尽忙帮她拎起锦绣书袋子,道:杏儿,快回宫去,晚了就不好了。
皇兄他又欺负你?
方故炀伸手撩了一下妹妹垂下来的碎发,手指轻曲起来,碰了碰她的香薰球,柔声问她。
妹妹要是一回去就得跟大皇兄吵起架来,第二天又阴沉沉地来学堂。
大皇子是仗着方故炀不在宫中,自己皇娘又是皇后,嫉妒方故炀比自己小还做了太子,不敢惹太子,就只有经常拿三公主开刀。
这时,那边的淮宵今儿一身月白的直襟长袍,已经站在博雅堂外面等了很久了。
额发微长扫过他的眉目,垂下眼,心中不知又在想什么。
他淮宵的想法,就如同方故炀一样,谁人都无从得知。
遣散随从先行回府后,方故炀锁了内院门出来,看淮宵还在等他,怔愣片刻。
两人沉默一会儿,太子问他:又不拿书么?
那有什么好背的。
淮宵瞟他一眼,自顾自往前走,仿佛方才等人的不是他般,记得住是幸,记不住也非不幸。
怎讲?
那说明,我脑子里的空档拿来记更重要的了。
你倒是想得洒脱。
是,你去管背书诵读,我就更轻松了。
心中一阵奇怪的暖意升腾而起,搅乱了方故炀正常的步履,要呼之欲出,直扑脸上那一袭绯红。
成天不用功,还弹琵琶舞剑的,真不知道,你怎么回回夺魁。
方故炀侧过脸,认真的看着他。
淮宵眯起眸子迎上方故炀的眼神飘忽:天资聪慧,是太子殿下太笨了。
说完就跑。
心下才反应过来那人还真是难得跟自己淘气一回的太子殿下愣了。
心中暗暗无奈,淮宵,你太放肆了。
一路从后街走,绕过葱郁的茂密林,冲到假山旁,淮宵躲进占地不大的竹林里,站在一块极大的石头上,手撑在膝盖上大口喘气。
竹林茂密,迎风摇曳。
夏风卷过少年的衣角,身后绿海深深,竹叶轻晃,映着他这一人,似乎要将这景色吞噬了去。
方故炀极为熟悉淮宵的性子,绝不会一路跑到太子府上,因为他不喜欢多动,甚至喜静。
而幽深静谧,在蟠龙脊上隔绝马车人喧的竹林正是他最好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