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不成钢地敲二串的脑袋,就该把你送到宫里去磨炼磨炼。
“殿下?”小太监轻轻一声将相容唤回神来。
相容这才回神,打量一眼小太监,低头垂目,内敛姿态。
宫里头的确是个好地方啊,练出一身圆滑本事,行事滴水不漏,可是又想想,还是算了吧,做人总不能一点可爱之处也没有,何况二串只天真乐观这点就胜过人家无数。
“去御书房。”
好几日没有下雪了,白日都有阳光透过云层落下来。钦天监测的今年元宵节后就将回暖,今年雪大冻死害虫,等到秋时丰收满仓,可还是得提防冰川融化,洪涝灾害。
“融雪时候还是更冷些。”小太监小心地嘱咐。
开门,相容迈出来的时候也不觉得有多冷,久居潮湿多雨的江南,冬日都少有出阳,雪夹着雨一起下,偏偏边下边化,手冻得连个雪人都堆不起来,出去一趟还没迈出府门鞋袜就湿了半截。
御书房离养心殿不远,不过路途中还是看得到各宫不灭的灯火,三宫六院七十二嫔妃,三千粉黛,望着门外,一夜又一夜的等候。
相容问道:“长陵城中白家的表小姐被纳入宫后可还好?”
“陛下一心国事甚少踏足后宫,闲时也会问几句,后宫中自然也不敢有人怠慢。”
听他这样说,相容才宽慰几分。
“边关那头加急的文书呈上来,陛下同几位文武重臣连着讨论几个时辰了,几位大人才走没多久。陛下想必是累着了正犯困呢,殿下动作轻些。”
灯火被阮安特意熄了几盏,整个御书房显得幽暗寂静,寂静得只有烛火芯爆开的声音。
相钰扶着额头,眯着眼睛正浅眠,呼吸绵长,手下桌案上的一本接着一本的奏章,堆成小山,黑墨红批,仔仔细细地批注,不见半分焦躁不耐。
案牍劳形,事关国体,能呈到天子眼前的奏折没有一件写的是小事,天子疲惫地直按太阳穴,可是还是要继续看下去。三口的麻雀小家都有重重矛盾难理难清,何况疆土如何辽阔的大越,千千万万子民只仰仗着顶天的天子,那天子呢,又能仰仗谁?
再怨恨,相容从不否认他是一个好皇帝,真正心有家国天下,百姓万民的好皇帝。
相容拾起掉落在地上的披风,轻轻抖了抖,展开,小心翼翼地又披回他的肩膀上,借着灯光,端详他熟睡的脸庞,狭长的眼际,长长的睫……
按照说书里的,这个场景他不应该是要惺忪醒来,见是他,露出惊讶笑容,然后亲昵地拉着他的手,双眸凝视,深情款款吗?
相容又吹灭了一盏灯,轻手轻脚地替他收拾起凌乱的书案,笔墨纸砚各有归处,奏章文书还需得展开看一眼才知道归置到哪里,批改过的,重要的,哪个省哪个机构呈上来的。
一本两本,相容难免看到曾经熟悉的名字,从前追随他的亲信心腹,把酒誓凌云壮志的知己好友,还有从前很不得志的探花郎。
翻开下一本奏章,嗓子里就爬上一阵难忍的痒意,相容马上用手捂紧了嘴,闷声咳嗽得腰都佝偻,本以为一阵就好了,没想着嗓子和拿了烧刀子灌了一样,一下痛似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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