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启山自然能体会少年的愧疚,但是他既然来了,就并不是为了让张日山愧疚。“抓劳工而已,他们应该并不会害命。”
这话却像是等着被打破的魔咒。
日本人集中了男人之后,勒令将村中的妇女也带上来,鬼子兵们大概也许久没有开荤,见到女人的目光都是闪闪发亮,女人哭嚎与男人的咒骂响彻在了村庄中。日本人并没有手软,一个个妇女抓起脸来端详,老的、丑的全部是白刀子进、红刀子出。忽然,又有一道凄厉的惨叫,张启山与日山一侧头,便见他们借宿的东家那媳妇被鬼子抓了头发拖上来。日山心里一寒,知道对方还是没能跑掉……
那媳妇的体态偏胖又无姿色,不等她叫完,军刺已经从咽喉进去贯穿了脑颅。
日山倒吸一口凉气,张启山骤然挡在他的身前。张启山的肩膀贴住少年的额角,他能感觉到日山正在剧烈的颤抖,但是他并不知道要如何宽慰他,他想到少年被抓,或许就是为了保护这家的女人与小孩……
不对,孩子呢?
那媳妇死得时候,目光直勾勾的盯住了不远处的一口井,张启山的心剧烈的跳动起来。不要,千万别……
“哇——”地一声嚎哭响彻夜空,那个被张日山救了的小男孩被他妈妈藏在了井中,井是新修的尚且很浅,他可能偷偷的趴在井口看见了他母亲的死亡。日本人当然发现了他,一个鬼子狞笑着走了过去,看着嚎哭着站在井内的男孩,圆润的、肉嘟嘟的小脸满是泪痕,他冲他咧嘴笑得狰狞,男孩向着井内更深处瑟缩。鬼子摸出了一颗手榴弹,在钢盔上敲了一下,撂入井中。
张启山骤然回身,用胸膛彻底挡住了日山的视线。
“咚——!!”
“走!!”不知道哪个会中文的日本军官发了话,一行壮丁与姿色还能看的女人被圈拢着,向着不知名的目的地推搡而去。
日山脚步凌乱,若非有张启山一路用肩膀将他顶住,恐怕早已倒在了半途。
左肩的血水还在滴滴答答的往下流,金灿灿的朝阳照亮了这座三省交界处的小村。小村中却再无一个活人,或许曾经还是有的,比如那口缸内的老者,但如今已经全部淹没在了一片火海之中……
日山走的浑浑噩噩,他偏头认真的辨认了下,张家的兵、老宅的精锐,跟着他一起陷进来的,连同家主在内,一共十八个人。
都是他害的。
第十九章
千里之外的另半个中国,此时尚且太平。
阿诚坐在火车靠窗的位置,将来自大哥的那张电报纸再一次的展开,因折叠的次数过多,纸上的印痕都起了毛边,上头的字迹却十足简单,算上标点也只有区区四字:回来吧。
只是这四个字,对于阿诚来说却力压千斤,他几乎是收到了这封电报就开始“欢呼雀跃”着收拾行李——不,没有那么夸张,却也足够让他开怀到脚下发飘。越是向南走,他就越是明白自己误会了大哥。不,不应该用这个修饰,瞧他这几年在国外都呆傻了,该用“不敢信”这三字。他知道大哥送走他是为了避嫌,毕竟在那个节骨眼上分化,一时间兄弟不兄弟、情侣不情侣,为了让双方都冷静,遣他去苏联念书是最为妥当的选择。他不应该因为单方面的尴尬与羞愧就切断了联系。他知道的,不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