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店门口有许多海报和斯大林的像可卖,到书店的最深处才有几本可读的。他正在雷列耶夫和普希金之间抉择不定,门口闯进一队行动人员,问过姓名,不由分说地带走了书店的老板。又扫了一眼手里拿着普希金的阿诚,向他走过来。谢廖沙冲上来挡住他,掏出自己的军官证:“我们是军校的。执行你们的任务,我们是来检查有没有违禁书籍的。”
行动人员的脸上浮出笑容:“辛苦了!有人已经检举他参与了图哈切夫斯基叛国案。”
“真是骇人听闻。辛苦你们了。”谢廖沙笑着,“我和我的同事还有其他任务,先走了。”然后向阿诚招了招手,见他手上还攥着那本旧书,便道:“这本书我们需要作为一个补充物证——你知道的,报告总是要打的。”
“我知道。”那人点头笑道,“最近真是快要忙不过来了。”
“想到这么多的叛国罪在我们身边,就让人不寒而栗。”
互相行了一个军礼,就此别过。
谢廖沙叫他把书收进包里,又叫他回去收好,千万不要给人瞧见。如果真的被看见了,只说煤炭份额不够,从垃圾场里收来取暖。
明诚还在想着那个书店老板,低声道:“他同图哈切夫斯基的叛国案竟也有关联?”
谢廖沙不语,良久才答非所问:“你是中国派来的,应当不会为难你,不过还是小心为上——我听说,我区的份额还没有满。”
罪犯也设了份额,这事情叫阿诚觉得荒谬。而当荒谬变得如此迫近,便显得恐怖和疯狂。
审讯课结束,教官说有一个实习。一班人便如同劣质罐头的牛肉一样被挤进一辆卡车,去到一个监狱。这个监狱里主要是富农和民族主义者。
前几日主要是练习夜间审讯。两人一组,先是互相交换审讯彼此,然后审讯犯人。最常用的方式是汽车的前灯照脸。两日后,便转入热法审讯,依旧是控制伤害程度的彼此训练和审讯犯人。疼痛与流血,让他们清楚地明白如何以最小的伤害制造最大的痛苦,并且如何催眠和麻痹自己:这不过是疼痛而非伤害,甚至切断大脑对伤害的反应——如果他们被捕的话。
阿诚手上的伤口正在慢慢地长,又疼又痒。那是前一日练习时的伤口。他看了一眼同学,眼前这个瑟瑟发抖的立陶宛姑娘涉及反苏策划,他无法从只有姓名、年龄的表上得出这个结论。同学叹了一口气,站起来问:“说说你怎么到了这里。”
姑娘便开始哭泣。
接着是用刑。如果无论如何都要定罪,那么刑讯是不可避免的。
他们按照教官的指示,用采暖设备往刑讯室里交替通入冷气和热气。再进去的时候,这个姑娘的身上的毛孔透血,已是去掉半条命。供了人,提供了策划的经过。阿诚字好,做记录。这里头前后矛盾到了显而易见的地步,然而也就这样结了案。结束后,他躺在板床上,恶心得想吐未吐。
这里让他厌倦,他怕自己在疯狂的环境中也失去理智。他想回到明楼的身边。然而他滞留在这里,为了黎明,没有什么不能忍耐。
11月13日上海沦陷。11月20日迁都重庆。12月13日,南京沦陷。接着便是惨无人道的六周屠杀。
哭也哭不出来的时候,他便想到明楼。他收到过明楼的信,明楼写那封信的时候是在南京。这封信他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