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这些农人早就不种粮食,改种些别的东西了,就像江南的农夫,为了完粮纳税,都改行经营丝茶蚕桑一样。
正在胡思乱想之间,那堂倌端着一个木盘里面满是白澄澄的银元疾步向他们走来,客气道:“几位先生,找您的钱,七块银元,您点一点。”
灯火映照之下,木盘里的银元发出了青白色的光芒,晃得这些自幼儿便在银钱眼里翻跟头的大海贼、大商人郑芝龙有些眼晕。
“多谢小哥。”
示意亲卫接过木盘,郑芝龙顺手抓起一枚,在手中一过,颜色好、成色足,上好的家伙事!
“小哥今晚辛苦了,一点烧煤小费。”
“多谢先生赏钱。”那堂倌接过赏钱,亮起嗓子一阵道谢,这么大方的爷可没见过。
听了这声谢,让郑芝龙们找到了同大明内地一样的感觉。
他瘦长坚毅的脸上露出笑容,和气的向那堂倌发问。
“小哥,实不相瞒,在下等也是生意人,到基隆来做生意。不过,有一事不明,想向小哥讨教一二,还望小哥不吝赐教。”
“赐教不敢说,一定是知无不言就是了。”
“我等一路而来。见新稻子已经开始上市,米价与大明相比自然是低廉了很多。但是,这用饭时,为何物价如此之低廉?就不怕谷贱伤农之事吗?
可是我一路观看,各处农人的日子过得都还不错。城外村镇中有不少人家在起新屋。这其中的奥秘何在?”
“这就是我家主上的仁厚爱民之处了!”
旁边一张桌子上有人搭话,说话的正是方才进来用饭的那群工人匠师。
为首的一人站起身来,向郑芝龙拱了拱手。“这位先生既然是外路客人。自然对我基隆的典章制度不熟悉,如若不嫌在下冒昧,在下便向先生解释一二如何?”
晒黑的脸膛、筋骨关节粗大,满是老茧的双手,都说明了此人的身份。但是相貌虽然粗鲁,说出话来却是文绉绉的,显然是读过书的人物。
“愿听先生教诲。”
几个人各自落座,听那匠师讲述基隆关于粮食价格之间的问题奥秘所在。
堂倌也是颇为识趣,立刻去沏了一壶新茶送来,声明是酒楼送给各位先生闲话之用。
“先生有所不知,这基隆地方万里,最是适合种植水稻等物,而且极易生长,最甚者有两年七熟之说。不过,这种稻子口感极差,已经没有多少人愿意种了。
主上德政,每亩田照着二十税一的税率收缴田赋,征收稻谷。一年下来,单单是征收的稻谷和菜籽,便够各处工匠军兵船夫水手吃上几年了。
这些人,照着主上的说法是所谓的非农业人口。区区不才也是其中之一,便是不以种田养殖捕捞等手段为生之人。”
地方万里?都是可以种植水稻等作物的地方,这话,倒也不算是吹牛。
原本郑家在台岛中部的地方也是如此,绵延千里不绝的碧绿稻田,到处扛着锄犁的农夫,只是没有基隆这般有活力罢了。
而且就算如此,辛勤劳作,一年也收不了多少稻谷,饱受饥饿;再者还有疟疾病症的骚扰,有时下田劳作就会得病。
哪想到同在一岛上,两地竟然天差地别!
但是,问题又出来了。
这许多的良田,便是按照二十税一、甚至是十五税一的税率缴纳了田赋之后,剩下的大批粮食,便是农人们每日里吃四顿饭,每顿都是吃到脖子,也未必吃得完。
刨除家中饲养猪牛所消耗的粮食,大批的余粮如何处理,这才是郑芝龙关心的事情。
“先生是担心余粮?无妨!主上说过,要是农人手里没有钱,我们这些工匠们,如何讨生活?
所以,必须要收购农人手中的粮食!而且还得高价收购!”
郑芝龙将那匠师面前的茶杯斟上黄澄澄的茶水,请他润润喉咙。
“高价收购?如何高价?”他关切的问道。
“您比如说,市面上,外路客商给的价钱是一钱银子一石米,而我们这些非,非农业人口到粮米店去买粮食,也是一钱银子一石米的话,那么,粮食的官家收购价格便是三钱银子一石米!这米可是米,收的是稻谷。因为稻谷容易保存,米可不一定!”
那人喝了一口茶,继续口沫横飞的为外路客人讲述主上的种种做法,如何广施仁政,泽被万民。
但是他却没有注意到,郑芝龙两道眉毛几乎交织到了一处。
“三钱银子一石收进,一钱银子一石卖出,这单从账面上看就亏了两钱银子,还不算加工时稻谷的损耗,储存运输过程中的损坏,若是一时为之还可以,若是长期以往的这样贴补,哪里受得了?!”
他是百思不得其解,见身边的人亦都是眉头紧锁一副不得要领的样子。
“原来基隆地域米价如此低廉,农人的日子却过得丰足康乐,却是主上每石稻谷贴补二钱银子的缘故?”
郑芝龙有意识的引诱那匠师说话。
“您这话,也是,也不是。”
“此话怎讲?”
那匠师想来平日里便有这好为人师的爱好,此时间遇到了这样的好机会,又岂能放过?不由得点着两根手指,为郑芝龙讲述了一番。
“主上府下属的各处粮号收粮时,三分之一给现金银元。余下的三分之二,便是用工业劵充抵。
农人拿着这工业劵,可以在基隆各处店铺出具自己的户口簿子之后,购买任何一种基隆出产的物品。油盐酱醋,布匹铁器,盖房子的烧灰、青砖,都可以用工业劵八折的价钱购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