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只穿一条齐膝的短裤,丝袜也只到膝为止,裤与袜的交界处偶然也大胆地暴露了膝盖,存心不良的女子往往从袄底垂下性的长而宽的淡色丝质裤带,带端飘着排穗。”(《更衣记》)
袒露装不再有20年代政府禁止的遭遇,女人要想出众,穿着奇装异服、袒露装,在大街上最具回头率。40年代随着电影的传播,美国好莱坞的魅力在中国大城市也显示了它的影响,追求时尚的年轻女孩以好莱坞影星为榜样,刻意模仿,穿上了袒胸露背装,将与展示在世人面前。
“秀”身材更“秀”观念
1930年
内务总长朱桂莘之女名媛洪筠,穿着西式泳装在北戴河游泳,吸引了许多人的眼球,舆论哗然。虽然说洪筠穿的泳装还是连体衣,肩背部裸露的面积也不是很大,可是在封建卫道士的眼中,已等同于。但是受过西方教育的大家闺秀、职业女性,走出了这一小步,也是对封建礼教宣战的一大步。在上海、天津、北京的公共泳池,北戴河的海滨沙滩上,都曾出现过一些身着泳装的摩登女郎。
1937年
故事片《到自然去》,表现一群人因游艇失事漂流到一个荒岛上,由黎莉莉、白璐、龚智华、徐健等扮演的女孩子,穿着泳装,在荒岛上生活,悠闲自在。四个靓丽的女影星娇美的身材,通过泳装展示得淋漓尽致。电影的传播力,把泳装的开放观念迅猛地推了一把。
1937年电影《到自然去》白璐等的泳装照
天乳运动后,前卫的大家闺秀们敢于这样在风尚上,影星们又一次走在风口浪尖上,胡蝶、白杨,一个个穿上泳装,走进泳池,在阳光下展示她们健康、健美的身躯。白杨还穿过比连体泳装更为开放的两截式泳装亮相,“秀”身材,更“秀”观念。
抗日战争爆发初期,有“美人鱼”之誉的杨秀琼在淞沪之战时,冒死泅水过江,给坚守四行仓库的“八百壮士”送去青天白日旗,激励“八百壮士”勇敢抗敌,而她也是一个大胆穿着泳装、“秀”开放观念的奇女子。1935年杨秀琼穿上了国际泳装的新时尚———两截式泳装,上面是,下面短裤,她的泳装形象刊登在《中华》杂志上。时代变迁,风尚遭遇两重天的差别,到上世纪30年代比露胫更为暴露的服饰,不仅不会招来入狱之灾,还成为时尚潮流。
1933年
在第五届全国运动会上,杨秀琼包揽了50米自由泳、100米自由泳、200米俯泳、100米仰泳四项个人第一,还获得了200米四人接力冠军,风光无限。行政院秘书长褚民谊,用自己刚打造的马车带着杨秀琼姐妹在南京兜风;国民政府主席林森也曾在庐山与杨秀琼姐妹合影。
变迁的见证者,并不只有阮玲玉、胡蝶几个女子,影星徐来、黎明健、白璐,名媛洪筠,飞行家李霞卿等等,都曾身体力行,成为时尚服饰的亲历者,引领着风尚的潮流。徐来在为无敌牌香皂拍广告时,更是用沐浴的画面来诠释香皂的润滑。开放美,裸露也是美。的裸露、收放更多体现在观念的收放。[2]
广告广而告之
“精工制裁,美观大方,如不满意,随时可换。”1946年第6期《电影画报》刊登了一幅广告。广告上的女子双手交迭,放在披肩的卷发后面,展示了戴着的。40年代风气更加开放,渐渐为女性所上层社会和时髦场所的女性所接受。在妇女杂志《玲珑》上还出现了介绍假乳的文章,并被称之为“愉快的欺骗者”,人们的观念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对女性也有了新的认识。
的进入,以及广告的出现,传递着变革的信息。女性身体需要的呵护,时尚女性不再羞答答掩饰对的渴求,舶来品的吊袜带、西式睡衣、浴衣也被她们尽收帐中。在旗袍里面穿戴精美的衬裙或西式,胸乳部戴着,呵护;腿部有长长的丝袜,系着吊袜带。在室内,也流行穿睡衣。一些镂空和透明的化纤或丝织品开始运用到上,并且采用了轻纱之类的薄、透、漏的面料,以增加的魅力。女子胸衣在收口上缀有丝带等装饰物。
从小马甲的流行,到天乳运动的束放之争,进入中国,泳装横空出世,广告堂而皇之发布,西风东渐,给时期的服饰时尚变迁带来巨变,对影响最大的莫过于观念的更新。
鲁迅《忧“天乳”》
(1)《顺天时报》(2)载北京辟才胡同女附中主任欧阳晓澜女士不许剪发之女生报考,致此等人多有望洋兴叹之概云云。
是的,情形总要到如此,她不能别的了。但天足的女生尚可投考,我以为还有光明。不过也太嫌“新”一点。
男男女女,要吃这前世冤家的头发的苦,是只要看明末以来的陈迹便知道的(3)。我在清末因为没有辫子,曾吃了许多苦(4),所以我不赞成女子剪发。北京的辫子,是奉了袁世凯(5)的命令而剪的,但并非单纯的命令,后面大约还有刀。否则,恐怕现在满城还拖着。女子剪发也一样,总得有一个皇帝(或者别的名称也可以),下令大家都剪才行。自然,虽然如此,有许多还是不高兴的,但不敢不剪。一年半载,也就忘其所以了;两年以后,便可以到大家以为女人不该有长头发的世界。这时长发女生,即有“望洋兴叹”之忧。倘只一部分人说些理由,想改变一点,那是历来没有成功过。
但现在的有力者,也有主张女子剪发的,可惜据地不坚。
同是一处地方,甲来乙走,丙来甲走,甲要短,丙要长,长者剪,短了杀。这几年似乎是青年遭劫时期,尤其是女性。报载有一处是鼓吹剪发的,后来别一军攻入了,遇到剪发女子,即慢慢拔去头发,还割去两乳。这一种刑罚,可以证明男子短发,已为全国所公认。只是女人不准学。去其两乳,即所以使其更像男子而警其妄学男子也。以此例之,欧阳晓澜女士盖尚非甚严欤?
今年广州在禁女学生束胸,违者罚洋五十元。报章称之曰“天乳运动”(6)。有人以不得樊增祥(7)作命令为憾。公文上不见“鸡头肉”等字样,盖殊不足以餍文人学士之心。此外是报上的俏皮文章,滑稽议论。我想,如此而已,而已终古。
我曾经也有过“杞天之虑”(8),以为将来中国的学生出身的女性,恐怕要失去哺乳的能力,家家须雇乳娘。但仅只攻击束胸是无效的。第一,要改良社会思想,对于较为大方;第二,要改良衣装,将上衣系进裙里去。旗袍和中国的短衣,都不适于乳的解放,因为其时即以下掀起,不便,也不好看的。
还有一个大问题,是会不会乳大忽而算作犯罪,无处投考?我们中国在中华未成立以前,是只有“不齿于四民之列”(9)者,才不准考试的。据理而言,女子断发既以失男女之别,有罪,则天乳更以加男女之别,当有功。但天下有许多事情,是全不能以口舌争的。总要上谕,或者指挥刀。
否则,已经有了“短发犯”了,此外还要增加“天乳犯”,或者也许还有“天足犯”。呜呼,女性身上的花样也特别多,而人生亦从此多苦矣。
我们如果不谈什么革新,进化之类,而专为安全着想,我以为女学生的身体最好是长发,束胸,半放脚(缠过而又放之,一名文明脚)。因为我从北而南,所经过的地方,招牌旗帜,尽管不同,而对于这样的女人,却从不闻有一处仇视她的。
九月四日。
(1)本篇最初发表于一九二七年十月八日《语丝》周刊第一五二期。
(2)《顺天时报》日本帝国主义者在北京所办的中文报纸。参看本卷第98页注(9)。一九二七年八月七日该报刊载《女附中拒绝剪发女生入校》新闻一则说:“西城辟才胡同女附中主任欧阳晓澜女士自长校后,不惟对于该校生功课认真督责指导,即该校学风,由女士之严厉整顿,亦日臻良善,近闻该校此次招考新生,凡剪发之女学生前往报名者,概予拒绝与考,因之一般剪发女生多有望洋兴叹之概云。”
(3)指清朝统治者强迫汉族人民剃发垂辫一事。一六四四年(明崇祯十七年)清兵入关及定都北京后,即下令剃发垂辫,因受到各地人民反对及局势未定而中止。次年五月攻占南京后,又下了严厉的剃发令,限于布告之后十日,“尽使剃发,遵依者为我国之民,迟疑者同逆命之寇”,如“已定地方之人民,仍存明制,不随本朝之制度者,杀无赦!”此事曾引起各地人民的广泛反抗,有许多人被杀。
(4)作者在清代末年留学日本时,即将辫子剪掉,据许寿裳《亡友鲁迅印象记》所记,时间在一九○二年(清光绪二十八年)秋冬之际。他在一九○九年(宣统元年)归国后曾因没有辫子而吃过许多苦。参看《且介亭杂文·病后杂谈之余》和《且介亭杂文末编·因太炎先生而想起的二三事》。
(5)袁世凯一九一二年三月五日南京临时政府曾通令“人民一律剪辫”;同年十一月初,袁世凯在北京发布的一项令文中,也有“剪发为政令所关,政府岂能漠视”等话。
(6)“天乳运动”一九二七年七月七日,广东省政府委员会第三十三次会议,通过代理民政厅长朱家骅提议的禁止女子束胸案,规定“限三个月内所有全省女子,一律禁止束胸,倘逾限仍有束胸,一经查确,即处以五十元以上之罚金,如犯者年在二十岁以下,则罚其家长。”(见一九二七年七月八日广州《国民新闻》)七月二十一日明令施行,一些报纸也大肆鼓吹,称之为“天乳运动”。
(7)樊增祥(1846—1931)湖北恩施人,清光绪进士,曾任江苏布政使。他曾经写过许多“艳体诗”,专门在典故和对仗上卖弄技巧;做官时所作的判牍,也很轻浮。下文的“鸡头肉”,是芡实(一种水生植物的果实)的别名。宋代刘斧《青琐高议》前集卷六《骊山记》载:“一日,贵妃浴出,对镜匀面,裙腰褪,微露一乳,(帝)指妃乳言曰:‘软温新剥鸡头肉。’”
(8)“杞天之虑”这是杨荫榆掉弄成语“杞人忧天”而成的不通的文言句子。
(9)“不齿于四民之列”以前,封建统治阶级对于所谓“惰民”、“乐籍”以及戏曲演员、官署差役等等都视为贱民,将他们排斥在所谓“四民”(士、农、工、商)之外,禁止参加科举考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