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臣惶恐。”
抛了荒的田垄间满是青绿的杂草,一处田边,却是有成群结队的甲士环绕着,而在其中,一位青衫文士却被披着皮甲的少年用近乎“按”的方式,安置在了自己身边的一块石头上。
“再磨叽,宰了你。”
见身材跟个黄豆芽似的文士还要推辞,少年直接横出了腰中的八面汉剑,这种近乎流氓无赖的行径,周围的羽林、虎贲卫的士卒却似乎早已见怪不怪,反而戏谑哄笑。
见文士落“座”,少年满意地拍拍手,身边自有羽林郎拿着火折子,点燃了盛着一只拔毛野鸡的陶罐下的柴火。
“陛下”
看着坐立不安的“小豆芽”王粲,法正却皱紧了眉头。
当然不是怕新来的跟他争宠,而是法正对天子的计划有了一些分歧意见。
想想如群狼般环伺,名为护驾实则挟持的西凉军头们,法正不禁咽了口唾沫:“何必如此着急啊。”
“孝直所言着急,可是指这火太急了?”
蹲在石头上端着瓷碗吃饭的刘弋佯作不知,毫无风度可言地舔了舔嘴角的粟米,竟是直接用筷子敲着碗放声作歌起来。
“水涌山叠,年少项王何处也?
不觉的灰飞烟灭,可怜虞兮徒奈何。
破秦的沉舟一时绝,鏖兵的江水犹然热。
好教我情惨切!”
见天子刘弋如此游侠浪荡作态,望之不似人君,“小豆芽”王粲已经惊得筷子都掉在了地上!
而随着刘弋的纵声高歌,羽林、虎贲卫士卒竟多有振奋之态。
聪明如法正、钟繇、杨修等人,几乎是转念间就想到了缘由!
原因无他,自然是出长安以来一路上不算顺利,到了鸿门亭,郭汜又闹别扭致使大军停顿不前。
肉体上的困顿不堪倒还好说,可偏偏这精神上的不知前路在何处,是最为令士气沮丧的。
而此时,明明只是一双筷子,一个破碗,再加上刘弋荒腔走板的随性表演,却让士卒们觉得没有那么迷茫了。
是了,征途行歌,与当年王翦伐楚“投石做戏”又有何区别?
主帅不畏前路艰险,士卒又有何畏惧?
“这也不是江水~~~”
刘弋声音愈发高亢,几乎破音,紧接着,却是飞流直下。
“这是二十年,流不尽的
——英雄血!”
徐晃、王越这些厮杀汉纷纷叫好,而刘弋昂然大笑,指着把陶罐都烤的有些发黑的篝火言道。
“孝直,孝直,我朕今天就教你一个道理,大丈夫生于天地间,只争朝夕!”
“民心如水,我缓一时,饱受战乱之苦的民心便要沸腾;我缓一日,群雄治下的百姓的民心就蒸发殆尽,不复为大汉子民。”
只争朝夕混在队伍里的小机灵鬼杨修一时不由得怔然出神,连“最爱”的鸡肋都忘了啃。
言罢,刘弋拿起一张步弓,竟瞄准远处一箭射去。
不知道是不是狗屎运,一个可爱的兔兔惨叫着跌掉在地,成为了众人的加餐。
“朕这名字,改的不错吧?”
看着叉腰大笑的天子,“小豆芽”王粲默默地在脑海中记了下来。
“兴平二年夏五月,郭汜逼胁乘舆,张济、杨定、杨奉、董承与郭汜战,破之。
是夜,有赤气贯紫宫,帝欲更名,以正天下。
自此,汉室衰颓之势渐止。”
——王粲《英雄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