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启三年,腊月二十八,今年大周的雪来的迟了些,寒风凛凛吹的天灰蒙蒙的。整个都城外似乎笼了层烟灰色的沉纱,只盼天降瑞雪能将这沉纱撕了去
章华殿
今日的风似乎更大了些,卷着冷气生生的往殿门上吹,吱吱呀呀的,正殿的门终是耐不住,敞开了怀,将风让了进去。不想这殿内空无一人,寒风只好卷着帷幔疯狂的舞动着。内殿外一个小宫娥弓着腰步履瞒珊的向着内殿走去,唯恐这狂风,吹撒了怀中的药罐,样子像极护子的虾米。小宫娥走进内殿,费力的关上殿门,又将药端到床榻边,细声细气的说着“娘娘,药煎好了,这次是奴婢亲自盯着,一准出不了错。”
榻上的女子双眼微睁,原本极好的瑞凤眼没有光彩,反倒衬得人木木的,可惜了这样好的一双眼睛。女子半睁着眼却不看那宫娥自顾自的念叨着“耀儿耀儿”
宫娥听着她的低语一愣,眼中顿时包上层雾气,“娘娘这是想二皇子了,只是如今病着,不如把药喝了,将身体养好了,以后才有见二皇子的机会呀!”宫娥尽量用欢快的声音说出来,只是却难以压住声音里的颤意。
“耀儿已经不在了是吗?在我刚被打入冷宫时就就不在了。”床榻上的女子不由得颤抖了起来。
小宫娥慌了神“娘娘听何人妄言,二二皇子二皇子”
那女子想到刚刚那內侍说的话“二皇子自入秋身子便不好了,月余前便去了,皇上本已将二皇子的玉碟摘了去,到底皇后娘娘仁善,念及二皇子终是皇家子嗣,去求了皇上让二皇子入了皇陵,听说二皇子贵体在宗正寺放着都有些入了味了。”说着嫌弃似得扇了扇面前的空气,像是闻到了多恶臭的味道。
“他竟不念及父子之情吗?耀儿也曾是太子啊!”女子有些暴戾欲抓住那內侍,內侍却早早地预示到女子的动作,还未等她攀来,就躲到一旁,有些厌恶的整理了一番自己的衣裳。
复又开口“父子之情?太子?娘娘可别忘了,小太子可是遭了您的毒手,皇后娘娘不计前嫌给二皇子求恩典已是大德!不过二皇子也是,好好地去给娘娘求什么情啊,平白的惹皇上不高兴。呀!瞧奴才这记性,今日是二皇子入陵的日子,奴才来是来给娘娘道贺的,这会子应是入了陵了,娘娘也可宽心了。”
“我不信,我不信!我要去见耀儿!让我去见耀儿!”女子疯魔了一般扑向那名內侍,未料身形一抖头磕到了床沿边,而那女子仿若察觉不到疼痛,又攀扶着床沿爬了起来。
內侍见此一把将其推回床上“娘娘可别不识抬举,您想见二皇子,便去地府吧,二皇子应该还等着您呢!”说罢整理了衣裳轻笑一声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小宫娥看着床上的浑身颤栗的女子十分无措。
“噗”那女子竟是呕出了大口大口的鲜血扑在被褥上,斑斑血迹倒是给那那灰白的褥子填了几分艳丽。
倏地那女子抓上叫小福的宫娥,“嘘小福,你听,那是不是《清悼曲》?我的耀儿来了,他来找我了!”她眼中竟迸发出极大的光彩,带着脸上的血痕平添几分妖冶之色,她却浑然不知,努力的听着外面的声音。回复她的是那被风拍打着的门窗,吱吱呀呀的。
“娘娘,娘娘!二皇子二皇子定不愿见到你这幅模样啊!娘娘!”用手擦着女子脸上的血痕“奴婢去找林太医,你等着奴婢!你等着奴婢!”说罢跑出殿外。
那女子静静的躺在床榻上,凤眸不似刚刚那般夺目,整个殿内透露着可怖的死气。
不知何时窗外飞进只黑色的鸟儿,在殿内飞旋了一圈,撞倒了那帷幔边立着的宫灯,仅那么一瞬间的功夫火势吞吐了章华殿的内屋,那鸟儿似是意识到床榻上还有人,啾啾的叫了两声,却未得回应,只好飞了出去。
床榻上的人终是察觉到了火势,竟笑出了声“哈哈咳咳咳哈哈哈!报应!报应咳咳咳报应不爽啊!”看着满屋的火势,耳边好似传来小福一声一声的叫着自己“娘娘,娘娘!”,小福她挣扎着从床榻上坐了起来拖着自己走向镜台前,胡抓了一把扔出窗外,“罢了不能再拖上他人了”只是她再也没有气力爬回榻上,坐在镜台前,看着镜子里的女人,肤色呈现出一种灰白的颜色,嘴角剩余的血迹已经干枯,头发如枯草一般披在身后,前襟沾染着血迹和药渍,往事如镜一幕幕的浮现在眼前,最后定格在那个未满六岁的儿童身上,他躺在榻上,脸烧的通红,嘴里嘟囔着“母妃母妃”,她伸出干枯的手,死死的向上伸,仿佛就能摸到那孩童的面颊“耀儿母母妃”来了,如枯木般的手垂下,终是去了气息。
火伴着风疯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