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利重重地摔到了地上,整个人埋进了草地里。青草的气味扑面而来,伤疤还隐隐作痛着,全身放松下来,一种极大的无力感包围了她。
一股恶心的味道弥漫在嗓子里,让她特别想吐。
塞德里克环住她的肩膀把她从地上拽了起来,扶稳,用温柔的声音安抚着,“没事了,已经没事了……”
哈利抬起头,勉强露出一个浅笑。
“我很好。”
下一秒钟,声浪向他们扑面而来,尖叫声,欢呼叫嚷声,无比地刺耳。
“哈利,哈利!”
人群向他们靠过来,哈利挣开了塞德里克,摇晃了一下,站稳。
他们回到了迷宫的边缘,四周是看台,观众们欢呼着,雀跃着。
邓布利多和其他教授向他们围了过来。
校长一眼看出了哈利此时的虚弱,伸出手抓紧哈利的手臂,“你怎么样了,哈利?”
“教授,她需要去医疗翼,”塞德里克压低声音,急促地说道,“她受了伤,还有……”
“安静!”邓布利多将声音放大,传向每一个角落。
哈利抬起头,望向看台上,汤姆眯起了眼睛,他胸前的徽章闪着金红色的光,哈利向他点了点头。
“带哈利离开这里,”邓布利多吩咐道。
就在这杂乱声逐渐小下来的时候几道突如其来的红光分别从几个方向穿过人群齐刷刷地射向同一个人。
目标人物措不及防,即便躲开了一开始的两道,也禁不住接下来的攻击,被击中后摔倒在地上,翻滚了一圈,没了声响。
“你在做什么?”巴格曼惊呼起来,“你们在做什么?!”
昏过去的人是穆迪——或者说,是扭曲成一团正在恢复原形的小巴蒂克劳奇。
“不好意思,手抖了一下,”汤姆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好像丝毫不关自己的事,把手中空了的玻璃瓶塞进口袋后,双手交叉环于胸前。
“把他带到办公室去,用吐真剂问他……”哈利克制住颤抖的声音,反手抓住邓布利多的袖子,努力想把话说完,“还有,告诉……”
接着,黑暗淹没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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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利刚刚恢复意识的时候,她仿佛听到西里斯式的咆哮声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她坐了起来,看到自己处于医疗翼的病床上,白色的被单,脏了的外衣早已脱了下来搭在旁边的椅子上。
哈利低下头来看了看自己,伸出了手,张开又握紧,反复了几次,放松了下来。
“你在搞什么?!不是说了要照顾好她的吗?!你居然就眼睁睁地看着——”
“好了,西里斯!”
“不要以为我不敢揍你!臭小子——”
“十分抱歉,布莱克先生……”
“布莱克!”
……
哈利拉开门,看到走廊里,自己亲爱的教父大人正揪着塞德里克的衣领死命地摇晃,外加犬类式咆哮,庞弗雷夫人和莫丽正满头大汗地劝阻他。
“西里斯?”
“哈利?!”西里斯猛地一松手,瞪大了眼睛,然后激动地扑了过来,“太好了你醒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头还痛吗?有没有……”
“我现在蛮好的。”她平静地说道。
“你怎么就这样跑出来了?”庞弗雷夫人在诧异之后,便是不赞同地皱起眉,严厉地说道,“赶紧进去,我再给你检查一下。”
例行检查之后,庞弗雷夫人总算稍微松了口气,“还好西弗勒斯的魔药起了作用,看样子没给你造成什么后遗症。”
莫丽突然泪眼朦胧起来,拿着手帕开始擦眼泪,“我可怜的哈利,居然居然被……那可是钻心咒啊……”
“我现在已经没事了,”哈利轻柔地回答。
的确,除了有点脱力,疼痛感好像都消失了,身体也变得轻松起来。
西里斯紧张地抱住她的肩膀,有那么一阵子好像哽住了,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那么,我现在去找邓布利多,你先好好休息一会儿,别担心其他的事。”
然后,他一溜烟冲了出去。
庞弗雷看着他的背影啧啧摇头,“这孩子,这么大了性子都不改。”转身,她递给哈利一杯淡绿色液体,“把这个喝了吧。”
接着,塞德里克这会儿才小心翼翼地走进来,脸上还稍有惶恐和拘谨——估计是被西里斯给吓到了。
“你还好吧,哈利?”他在床边坐下,温柔地问道。
“好像没事了。”
“其他人都担心钻心咒会不会给你造成什么影响,看来总算能松一口气了,”塞德里克露出一个浅笑,眼神里却包含了复杂的感情,覆上哈利的手,“校长没让我们过多地告诉其他人具体发生了什么,只告诉大家伏地魔回来了,我们两个是亲眼见到的人。”
“好极了,”哈利简短地说。
他沉默了一会儿,认真地看着哈利的眼睛,“我想很难有人明白你。”
回应他的也是差不多长时间的沉默。
“我知道你可以。”
“……真是的,总是这样。”
“有你就可以了。”
当哈利叹了一口气,往后靠在枕头上的时候,她重新找回了之前的话题,“小巴蒂克劳奇呢?”
“他的身份问题是解决了。”塞德里克微微蹙眉,“只是,福吉进学校的时候把摄魂怪带上了,结果——”
“他没有灵魂了,”哈利替他说完,毫不意外。
“是——这样,”他叹了口气,“邓布利多教授他们很生气,而且很显然,福吉不相信伏地魔回来的事,认为他只是遵从了以前主人的吩咐做了这些事而已,我估计魔法部会把这件事压下来。”
“肯定的,”哈利撇撇嘴,“以他们的作风一贯如此——我是说,早就可以预测到了。”
“邓布利多教授的确很生气,很显然,魔法部不能和我们达成共识,”他迟疑了一下,继续说道,“未来可能会变得很艰难。”
哈利撇开头望向窗外,外面的天空有些泛白,大片的天蓝色涌散开来——天快亮了。
明亮的天蓝色,象征着新的一天到来,新的——美好的一天。
就算不,也要让它变得美好。
不管怎样,总算是个好的结束。
小巴蒂虽然没死,也跟死差不了多远了,随便找个机会下手……
嗯哼,贝斯会很高兴的。哈利愉快而毫不同情地想,总算可以小小地报复一下了呢。
“卡卡洛夫也逃跑了,斯内普教授用黑魔标记作证,但是那位部长先生还是坚持不信,离开了。”
“离开了?——奖金呢?”哈利扬起眉毛。
“哦——他说本来应该有个颁奖仪式的,但是现在这种情况……”塞德里克顿了一下,面色微囧,拿出了一大袋金币,放在床边的柜子上,“这是那一千金加隆。”
哈利盯着那个袋子看了一会儿,又看看塞德里克,轻声问,“你需要吗?”
他摇摇头。
“你有打算的吧?”
哈利稍有点不好意思地点点头,“是啊——不过,你父母也没关系吗?”
“我说了你不用理会我父亲,”他苦恼地叹了口气,“他就是有些死板,我快说服他了,我妈妈人很好的,你也许可以认识一下……”
哈利不以为意地撇撇嘴,“没关系,我想去找邓布利多校长,我现在总可以出去了吧?”
“他们倒是做的蛮好的,”塞德里克站起来,看着哈利下床,“你的朋友们,昏迷咒都很准。”
“他们都很厉害的呢,”哈利忍不住灿烂地一笑,“啊——等一下!”
“嗯?”他回过头来,用眼神询问。
“既然有两个获胜者,你能不能问问他们可以提供双份奖金?”
“……”
“人老了,不中用了啊,”邓布利多叹息着,“福吉的事,我很抱歉,哈利。”
哈利用手抚摸着凤凰福克斯,后者不停地摆过头来轻啄她的手指,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这没有什么……太大问题吧?”
“也许会,”邓布利多合拢手,脸色稍稍严肃一些,“魔法部可能会坚决压制这个消息,甚至不惜做出任何事,我不希望你和迪戈里先生接下来的学习期间出现什么问题,但如果影响大了的话,我建议你还是把事情的经过告诉所有人。”
“不,”哈利摇摇头,“我不想说。没心情。”
“至少我听迪戈里说了一遍发生的事,”邓布利多专注地望着哈利,“有一件事是好的。——伏地魔接触到你的皮肤了,是不?”
哈利点了点头,神色稍微严肃了一些。
“莉莉的魔法保护在血液里……”他似乎感慨着,“真是好啊……”
“是啊,很顺利——很幸运,”哈利低声回答,“我很高兴。”
校长大人摊开手,如释重负般地,“这不是很好么,接下来好好努力吧,哈利,你父母会为你骄傲的。”
哈利觉得眼前有一片模糊,她努力忍住不让自己的声音哽住,用力地点了点头。
邓布利多则移开了视线,让她自己慢慢恢复心情。
过了好一会儿——至少她做了好一会儿的心理斗争——哈利觉得心情平静下来之后,才开始下一个话题。
“对了,教授,现在您更应该考虑一下克劳奇先生怎么处理了,他那种情况还是送到圣芒戈比较好?”
“想必某位黑魔王大人在得知那么多脱离预想的事情的时候又会大发雷霆的。”
“据说生气可以使人变老。”
“那还真是狡猾而聪明的做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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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哈利走在走廊里,遇到的学生基本都是窃窃私语着的,或转开头去私下里交换着意见。也许有相信的,也有怀疑的,总之都是不知情的无知群众。
但她相信,斯莱特林的绝大部分人都心知肚明。
她去找赫敏和罗恩的路上,偶遇了阿斯托利亚格林格拉斯,那时候周围没有别的人。她向哈利露出了一个淡淡的苦笑,然后快步离开了。
罗恩和赫敏现在已经说不出什么责备的话了,尽管提早做好了心理准备,但真正得知事情发生的过程仍是难以接受。
乔治也不由得无奈地摇头,“噢!——我们可爱的小哈利……”
“总是不停地做着令人担心的事……”弗雷德捂住胸口。
“每学期都有一次——”
“可怜的ione都吃不好睡不着了——”
“噢,我们迟早会吓出心脏病的!”两人夸张地感叹。
“好啦,我现在不是没事了么,”哈利心里一阵暖意,虽然有点怀疑他们是否真的知道心脏病意味着什么,“对了,赫敏,罗恩,陪我去看看海格?”
海格正在收拾火炉前的木桌子上放着的两套水桶大小的茶杯和茶托。
“和奥利姆喝了杯茶,”他显得很有精神,“她刚离开。”
“谁?”罗恩好奇。
“马克西姆夫人呀,那还用说?”
“哇,你们和好了?”罗恩促狭地笑了。
“你在说什么呀,”海格愉快地把茶杯给他们递来,又端来一盘馅饼,坐下来,仔细地打量着哈利,“你还好吗?”
“嗯,挺好的。”哈利用力点点头。
“我就知道他会回来的,”海格叹了口气,“这些年来我一直知道,哈利。我知道他在等待着时机。这件事肯定要发生。好了,现在它发生了,我们必须承认现实。而且我很放心你,哈利,虽然我也曾为你担心过,但我知道,你一定不会有事的。”
哈利回以一个灿烂的笑容,“谢谢你,海格。”
“好啦!你们谁愿意跟我去看看最后一条炸尾螺?”注意到三人的表情变化,海格赶紧补上一句,“哈,我在开玩笑——是开玩笑啦!”
“我以为最后的炸尾螺已经死在迷宫里了!”
最后的离校晚宴上,大家仍然都是安安静静的,偶尔交换一个不安的目光,好像在为什么事默哀。
可怜的黑魔王,他的“死”让所有人像节日一样庆祝,他的“复活”却让人感觉到末日的到来。做人做到这么个失败的份上,都不知道该不该为他同情了。——难道他不是人?
哈利叹息着摇头。
有的人死了,他还活着。有的人活着,他死了……等等,跑题了?
真正的疯眼汉穆迪现在坐在教工桌子旁,显得特别紧张不安,每当有人跟他说话,他就惊得跳了起来。——好吧,任何一个被关了十个月的人都不会比他好到哪里去。
斯内普一如以往地阴沉,不过有一阵子他的视线落在哈利身上,定格了好一会儿,才移开。
哈利注意到克鲁姆无精打采地,显得很沮丧,有时候紧张地看一下其他人,其余的时间都低着头。
嗯,其实呢,他和芙蓉才是最可怜的人,他们本来可以更好地为校争光,但他们参加的这一届三强争霸赛本身就是个阴谋,因此,他们炮灰了。
嘛,如果本来没有这一茬,那么也就没有年龄限制,她自己就可以乐得看身边的人垂头丧气地看着自己的名字被扔出来,然后成为观众之一,和其他人一起为塞德里克加油……
人生真是戏剧性。
也许她有一天会热衷于总是由自己来当演员的习惯。
学期结束的那一天,他们等着马车的到来,一边看海格帮马克西姆夫人给马套上挽具。
“我希望我们还能见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