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身边的盼夏走了进来,将她手中已经凉透的茶水换了一换。
尚美人方才还是无神的双眸中终于有了一些生气,对着盼夏浅浅一笑,问道:“方才是何人来访?”
“是浣衣局的小宫女,来送洗好的衣物的。”盼夏边收拾着床榻之上散落的书籍,一边絮絮叨叨地说道:“此番倒是极难得。”
“哦?”无聊而空虚的时光难得有一些趣闻来听,尚美人也有了几分兴致,便追问道:“何出此言?”
“此番来的宫女是个生脸儿,没见过,想来是前段日子刚入宫的,态度毕恭毕敬的,没半分逾越之处。”盼夏笑盈盈地说道:“宫中竟也有如此不势力之人,真是难得。”
“想来只是新入宫的,不知宫内局势如何而已罢。”尚美人幽幽地说道,世间人情冷暖,在这入宫之后也算是饱尝,只能用世态炎凉四个字来形容。
“美人,这更难得的是,此次送来的衣服洗的是干干净净的,没有一处落下,想来也是出自那小宫女的手。”盼夏顺手抖了一件衣服来,映着窗户透过的光,仔细地照,一边对尚美人说道:“美人你看,真是干净。”
尚美人抬起眼皮,大略地瞧了一眼,见果然是干干净净的。想起之前将衣服送去,送回来时要么便是原封不动,要么便是被冷水泡了一泡而已,断然没有此次这般干净。
“可是,你怎么就知道,是那个小宫女做的?”尚美人撩了一下散落在肩上的青丝,漫不经心地问了一句:“浣衣局的宫女,想来也有几十人吧。”
“美人您想,咱们春晖殿不受重视,愿意到咱这来送衣服的,恐怕就是愿意给咱们洗衣服的人。”盼夏将“愿意”两个字咬的很重。
尚美人淡淡地笑笑,并未对盼夏的观点发表任何的评论,只是岔开了话题:“盼夏,你且去外面给我折些柳枝插在花瓶里吧。”
“是,美人。”盼夏也知难以说服尚美人,便也不再坚持。一来知道是尚美人在宫中受冷落时间长了,对任何人都带着几分戒心,倒也是常人之心,可以理解。二来,毕竟是主仆之分,主子说什么便是什么,盼夏倒也理解,便去照吩咐做事了。
尚美人品了一口杯中的清茶,修长的手指慵懒地翻开一本略显陈旧的线状书本,再瞧瞧春晖殿中狭小的空间,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恐怕没有任何的事情比深幽宫中,更让人觉得绝望了吧,这样的日子,恐怕和与青灯古佛做伴,只差这身上的华服这一点区别了罢。
若是可以,到真是想选择完完全全地撒手,只是家族门第,却又不能无视他们的存在。人生在世,果然是有太多的负担与牵挂,自己只不过是一个杂耍中的木偶,充其量只是被别人掌控命运而已。
蓦地抬起双眸,尚美人的眼中满是化不开的晦涩,却也只能用长长的指尖狠狠地刺入皮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