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随便吧,我睡这边给你做伴。”他们都合衣而卧唠起家长来。
“你贵姓从哪儿来呀?”
“姓张,家是阵店镇大刘庄的”
“家里还什么人,怎么自己孤身一人出来呀?”
“唉!说来话长了——”老张头顿了顿,接过老杨递过来的一支烟,老杨和所有门卫都不抽烟,老张头也很少抽,自从家庭变故后他更是烟酒不沾。
他看着手中这支小小的香烟,顿觉人生也是如此,辛苦一生,到头来还是灰飞烟灭,那股辣味香味也会随风飘散,什么金钱权势、荣辱贵贱真的是过眼云烟。老杨以为老张头想吸烟没打火机,于是下床到办公抽屉里去找。
无意中有人影在校园里动,月光不好看不清。老杨说:“外边好象有人,十一点多了还有学生没睡,你躺着我出去看下。”
“俺陪你一块!”老张头穿上鞋就往外走。
“小心点,拿着手电。”
他们追过去,用手电一照,几个小青年似的学生四散奔逃,丢下几辆上着锁的新自行车。
“估计是偷车子的,先搬到值班室里。”收拾完,又叫醒老程,他们拿着手电和警棒在校园里巡视一遍,让老张头在值班室里呆着。
忙活了个把小时,确定没问题了才又回来休息。他们喝着开水又让老张头继续讲那段悲惨的故事。
老张头只有一个儿子,多年在一家建筑工地打工,后来在一次施工中从楼上掉下来摔死了。经过调解赔一些钱,他儿子被埋在当地的公墓。经过这次失子之痛,他老婆也一病不起,没几年也撒手人寰。只留下老张头一人苦苦地生活,那年他刚知天命。悽惨的打击让老张头流干了眼泪,哪知屋漏偏逢连阴雨,就在他老婆过逝一年后,因为邻居家厨房着火,连着烧了几家。
最严重的是老张头,三间房子全烧光,好在没什么值钱的东西。只有户口本、身份证、一张存款单每天贴身放着才幸免。别人家被烧的与着火家打起了官司,有人让老张头也参加,可人家也不是故意放的火,老张头放弃了。他把自己的地交给一个侄子种,从此背井离乡流浪在外。
一个说着一个听着,朦朦胧胧地进入梦境。一大早学校的起床号唤醒了所有人,学生和老师开始出操了。老张头起来洗把脸,收拾好自己的东西,谢过老杨,又要开始自己新一天的旅程了。
他没有留在这个繁华的小县城里,也没去人多热闹的地方,而是沿着路顺其自然地走下去。
一个人如果心里抛弃很多,那他活在这个世上会感悟很多,很多世俗的东西将奈何不了他,这是人生的一种境界,也是人生的另一种幸福。来往进城的人真多,远点的坐公交,近地方的踦电动车,开私家车的也不计其数。
边走边卖,快中午时竟然卖了几张大红票了,去了本钱也能净落二百块。但这并没给老张头带来微笑,他有他的心事,对他来说钱已失去了意义,钱多钱少又能让自己怎么样呢,能买回自己的儿和老婆吗?不能。
即便自己生病了,小病挺挺,吃点药,大病看不起也没必要看,找个地方绝食等死,死后让鹰啄让狼啃,虽然惨点也算为自然界做件好事。老张头的心事谁又能懂呢?
昨天夜里没睡好,这时有点困,找个向阳没人的草垛,老张头盖个大衣眯会眼。这件大衣虽不新,但也挺干净,更主要的是能挡挡风寒,这是老杨留给他的纪念,上面有老杨的签名地址和联系电话。陌生的友谊如同这冬日正午的阳光,让老张头觉得浑身上下暖洋洋的。
正享受阳光忽然听见有人喊一声:“起来,把你的钱拿出来,不然我捅死你。”
老张头睁眼一看,面前站着长发瘦高个男青年,十七八岁的样子,手里握着比首。老张头虽然第一次见这情景却没一点畏惧。
于是慢腾腾地从裤腰里摸出一卷钱,展开是三百元。小青年一把抓过钱转身就走。
老张头说“你是那所高中的学生吧,我一个卖烤红薯的穷人,一天也挣不了几个钱,你把钱全拿走了,我哪还有本做生意呀。”
那人停下脚步,回过头又走到老张头面前,从手里抽出一张给他说:“给你留一张。”犹豫一下看着老张头手里黄大衣说,“你把这件大衣还给我吧。”
老张头一愣“你认识这件大衣?”
“别废话你给不?”
虽然他说话有些急但看出并无恶意。老张头接过一百元钱慈祥地说:“可以,你别急,吃个红薯,说明原因我就给你。”边说边给小青年递个红薯。
看样他是真饿了,接过红薯边吃说“你这大衣是不是值班室老杨给你的?”
“是”
“这件大衣是我父亲临走时送给老杨的,老杨和我爸当年是战友,后来我爸病故,临终前他让我拿着这件军大衣去找杨正山,就是现在的老杨,让我在那高中上学。我们班有个同学上网因为欠老板千把块钱被扣在网吧,我和几个同学背着家人和学校打算弄几辆自行车卖,第一次卖了三百,上次被发现了,为了这件大衣我跟你一天了。你生活也不容易,可我也是没办法,我对你并无恶意,只想要点钱先用,以后见面我有钱了还可以还你。”
老张头静静地听着,心里很不是滋味。“你这样做傻事怎么不向老师说明呢?或许学校可以出面解决。”
“怕学校开除,现在一错再错哪还有脸找老师呀。”
“你应该相信学校。”
小青年说完给老张头深深鞠一躬走了。其实老张头出县城时就发现那个小青年行动可疑,没成想引出这段出人意料的事。
老张头又赶回那所学校找到老杨,把情况筒要说明,并没提余诗雨。老杨给学校领导汇报后在民警的协助下把事情很快处理好。征求那个同学意见后学校派车把他送回家。另外把找回来的自行车也物归原主。当大家忙完后再找老张头道谢时,他却早已离开了县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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