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就怎么地吧,我走了。”说完沈小军拔腿就走。
英子一看,赶紧抓住他的胳膊,说:“人是你领来的,你怎么说不管就不管了,你让我们怎么办。”“碰上这种橡皮糖臭豆腐似的人,粘着你臭着你,你不赶紧甩掉还怎么办。我告你啊,英子,我再跟你说一遍,赶明儿你不许找我去,你上午找我,下午我们院的人就都知道了,还以为我在外面拍的婆子到我们家来了呢。更不许到我们家来,叫我妈再看见你……”英子一听这话,问:“你妈看见怎么啦,你妈看见我,我就跟她说实话,就说沈小军把个大姑娘放我们家了,我叫他领走,就这么简单!”“唉呦,你这不是要我命吗,英子,我知道你喜欢我,不会对我这么绝情的,是不是?”“你说什么呀,谁喜欢你呀,你这人怎么顺嘴胡说开了。”“你看你,还不承认,听我说,你这人什么都好,就这点不好,明明喜欢一个人还不承认,不好,很不好。”小军边摇头边说。路燕在后面说话了:“呦,我说你怎么把我领这来了,原来你们俩好上啦,哼,我早就看出来了。”“你看出什么来了你。”沈小军不耐烦地说,“就你本事大,小姑娘家家的,思想怎么那么复杂。”“我思想复杂?哼,谁复杂谁知道。”路燕斜瞟一眼英子,说:“表面上看像个人似的,其实特恶心,别让我说你那些事啊,不要脸!”英子气得骂她:“到底是谁不要脸,我问你你还是人吗?你是不是看我家没有大人,是不是看着我哥向着你,就赖在这撒泼耍赖,你赶紧滚,滚蛋!”
话音刚落,安玉海回来了。“你让谁滚蛋?我不在家还反了你了!你小心着点,别把我惹急了。惹急了我……”他一看见小军,脸立刻就拉下来了。转身进了他的房间,把门在身后狠狠摔上。英子怕小军尴尬,忙说:“我哥就那样,你别往心里去啊。”小军使劲叩了一下板牙,满不在乎地说:“嘁,英子,你也忒小瞧我了,宰相肚里能撑船,我能跟那种人一般见识吗?关键是你,他再怎么也是你哥,怎么胳膊肘往外拐,向着别人说话啊。”安玉海虽说进屋了,可耳朵却支楞着呢,一听这话,马上开门走出来。“嘿,干什么啊你,上我们家没事找事来了是不是?就你这样的还宰相呢。”“沈小军哪里把安玉海放在眼里,鼻子哼哼一声,说:“我懒得理你,瞧你丫那痞子样。”“我是痞子?那他妈你是什么?穿上这身黄皮你他妈人模狗样到哪?色都行,少上我们家来,趁早给我出去,别等着我赶你啊。”“你骂我?我得叫你知道知道我的厉害。你不光骂我,你丫还说解放军的军装是黄皮,知道什么人的军装才叫黄皮吗?日本鬼子!”“我不管,反正你穿上什么都像汉j特务!”“我,你他妈再说一个?看我今儿不花了你丫的。”小军调头找家伙。英子一看两人要动手,急忙劝道:“行了,别吵了,哥,干什么呀你,人家来了,怎么也是客,你怎么这样啊。”
二十六 小军露脸了
“我哪样了?”安玉海正一肚子火没处撒,冲着英子就喊开了:“瞅你一天往家招的这些人,都什么玩意儿。一个女孩子,成天不学好,净跟这些不三不四的人搅和在一起,丢人不丢人哪你?”“你说话怎么那么难听啊,什么叫成天搅和在一起,我怎么搅和了。你要是看我不顺眼你就早说,别说这些没边没沿儿的话。”“我就这么说你怎么了,我告你,以后叫我再看见你把这些人往家带,别怪我对你不客气!”“你怎么不客气法,我倒要看看。”“我不说,说出来就没意思了。”“你不说,那好,我替你说,你不就嫌我在这个家碍眼,想方设法把我往外撵吗?你放心,我明儿就走,这你放心了吧?”安玉海一听这话,鼻子哼哼两声,说:“我放什么心啊,要走走你的呗,我又没拦你。”英子点点头,说:“安玉海,你别以为你打的那个小算盘我不知道,咱们是兄妹,你何苦这样对我,你放心,你的东西,我过去不占,将来我也不会要,但是爸妈留给我的,我也不会让给你的,我说到做到。”“什么呀什么呀,你净胡扯什么,爸妈留下什么啦,叫你这么惦记着。谁教你的,一天算计这个家,怪不得人家说,姑娘大了不中留,留来留去是个仇。”小军终于找到一把扫帚,他拿在手里看了看,觉得一个男人拿把扫帚太有点丢份儿,又狠狠扔到一边去。他帮着英子说:“我见了多少当哥哥的,还没见过像你这号的,成天欺负自己的妹妹,你那叫什么本事啊。”安玉海打心眼里瞧不起这个沈小军,他转身对小军说:“我跟我妹说话有你什么事啊,啊,对了,我想起来了,你不是那次来我们家,跟西屋打架吓得尿裤子的那主儿吧?没错,就是你。你这会儿怎么横起来了?长本事了是吧?”打人不打脸,揭人不揭短,沈小军最恨人提他这些上不了台面的事,尤其还当着英子和路燕。他气得咬着牙说:“我要不是看着你是英子的哥,我非花了你丫不可!”“来呀,朝这来。”安玉海指着头,“你今天不把我打开了瓢儿,你丫不是人养的。”沈小军哪敢真上手,可是当着英子和路燕的面他又不能草鸡,于是又四下里找东西,“姓安的,我还怕你了,你看我今儿不把你收拾了,我他妈不姓沈。”英子在一旁看着,她也不劝了,打吧,她根本就不相信这两个虚张声势的家伙能真的打起来。沈小军就等着英子来劝他,看到英子不管在一旁看热闹,心里有点慌,但是他又不能在这栽了,于是一咬牙,随手抄起一个铜脸盆,照着安玉海扔去。安玉海不知道躲,“哐当”一声,脸盆正砸在安玉海的脑门上。虽说是个脸盆,可是小军使的劲大,距离又近,猛地一砸过去,安玉海“唉呦”一声,捂着脑袋蹲在地上。
英子一看小军真动手了,急了,冲着小军喊:“你还真打呀?”她赶紧上前拉安玉海,“哥,你怎么样了?没事吧?”安玉海一把甩开英子的手,“呜呜呜”哭开了。路燕也赶紧过来,咋咋呼呼地喊:“赶紧看看出血没有?”安玉海一听这话,哭的声更大,“唉呦,破了,肯定破了,沈小军,我今天跟你没完,你等着,你等着。”英子看了看她哥的头,还好,只起了个包,问题不大。她对小军说:“你还真的动手啊?你赶紧走吧,还嫌不热闹是不是?”小军没想到自己能把这个脸盆扔出去,也没想到这一扔,还真打着安玉海。以往打架,他常常跟在老蒋的后面穷咋呼,遇到动真格的,有老蒋顶着,一般伤不着他。今天他觉得自己初试身手就把对方打到了,那个高兴劲就别提了,顿时底气十足,扎起势来喊道:“你嚷啊,你怎么不嚷了,我告诉你安玉海,就你这样的,收拾个仨俩的我根本就不在话下。我今天收拾你,是叫你明白,我沈小军不是吃素的,也让你知道知道,别老跟你妹使横,再要是让我见着你欺负英子,我饶不了你!”说完他指着路燕说:“还有你,别跟着这臭丫挺的一起欺负英子,你在人家住,就得规规矩矩的,要不然,我立马赶你出去你信不信?”路燕点点头。小军见这两人一下都老实了,更加得意起来,他咳嗽一下,说:“路燕,你听我说,今天天色已晚,我先回去,明儿我一早过来,跟你一块儿回你们家去。”看见路燕瞪大眼睛看着他,他说:“你不是要回家取户口本吗?我陪你去。”他又看一眼蹲在地上的安玉海,说:“你记住我跟你说的话啊,要是你拿英子撒气,回头我知道了真的跟你没完。”说完,他朝英子挥挥手,走了。
沈小军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扬眉吐气过,也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雄心勃勃。我沈小军还是很有实力的,他一想起安玉海捂着脑袋蹲在地上的样子就想乐。他实在是太激动了。他从自行车上跳下来,看看左右没人,就学着自己刚才的样子,指着眼前的一棵树,说:“你嚷啊,你怎么不嚷了,我告诉你安玉海,就你这样的,收拾个仨俩的我根本就不在话下……”说完他又朝那棵树挥了两下拳头,嘴里还出“咳咳”的声响。哈哈,太棒了!可惜今天老蒋、大嘴、小蚊子他们都不在,真是太可惜了!要是叫他们看见,那今儿我这份儿可真是戳大啦!不行,我回去一定要跟他们学学,叫他们知道我沈小军从来都不是吃素的。想到这,他突然想起哥哥大军,想起大军的死,一阵悲哀突然袭来,叫他一时很没有了情绪。
哥哥死了这么长时间,他的仇还没有报,一想到这,沈小军的心里顿时像是给塞了一把茅草,乱糟糟的,搞得他心绪不宁。
小军知道哥哥的死就是压在他们全家人心上的一块大磨盘,什么时候这个仇报了,这块磨盘就算给掀开了。可是怎么个报法,他到现在心里没谱。他也想过像对付老郭那样的给齐新顺来一下子,可是再细琢磨根本不成。那叫报仇吗,那叫挠痒痒。再说齐新顺才不吃那一套,除非给他来点真格的才算是报仇。可怎么来真格的,小军真是一筹莫展。按理说怎么整治那小子都不过分,可是怎么整治他又都算不上报仇。
沈小军不停地叩他的板牙,脑袋瓜都想疼了,也没想出个好办法来。
这样的想法困扰着他,使得他刚才那股子豪情壮志一下子烟消云散。
二十七 齐怡娜
进了院子,小军一个急拐弯,正好撞在对面过来的一个人的身上。小军急刹车,刚要骂,现眼前站着的是大嘴。“干什么你小子?”大嘴一看是小军,乐了。“嘿,哥们儿,我刚上你家找你去了。”“干吗?”“晚上什刹海啊。”“行,我吃了饭咱们去。”
晚上小军和大嘴去了什刹海冰场。冰场上的人不少,年轻人晚上没有其他的娱乐,全上冰场来泡着。
小军上跑道转了两圈,觉得鞋有点松,他到冰场边上去系鞋带,突然看见不远的地方灯底下站着几个女的。小军一看就知道那几个女的都是属于上冰场“飘”的主儿,根本不滑冰,就等人来拍呢。那几个个个都是一身国绿军装,或者是一身“飘蓝”,在冰场上特别惹眼。其中一个个子最高,戴着一条火红的拉毛围脖的,他看着挺眼熟。小军滑过去,在灯光下仔细一看,原来是齐家的老三齐怡娜。看见齐怡娜,沈小军顿时觉得没了胃口。
沈小军把学院里差不多大的女孩一个个都踅摸过了,却从来没打过齐怡娜的主意。一来齐怡娜个子太高,肿泡眼,是齐家几个女孩中最丑的一个,根本不符合小军拍婆子的基本标准,再就是她是齐新顺的女儿。齐家的女儿再漂亮水灵,哪怕世界上的女的都死绝了,他找不上媳妇,也他妈连看都不会看她们一眼,这是他沈小军的原则。
小军吐口吐沫刚要走开,突然他停在不远的地方回过头来。他盯住齐怡娜看了半天,然后一叩板牙,急转身,绕了个大圈,滑到齐怡娜面前。
沈小军在齐怡娜面前猛地一个急刹车,溅起的雪沫有一尺高,惹得那几个女孩一齐惊叫起来。
“呦,我当是谁呢,原来是齐怡娜啊。怎么,滑冰来啦?你怎么不滑啊?是不是光在这矗着等人拍啊?”齐怡娜转头一看是沈小军,瞪他一眼,说:“干什么你?”很明显,齐怡娜对沈小军充满戒备之心。
沈小军很长时间没见怡娜,现她的个子又长高了一截。怡娜和她几个姐们比起来,长得实在困难,灯光下仔细一看,脸太长也太黑,除了那俩肿泡眼外,她脸上最致命的缺点在那俩尖颧骨上。“女人颧骨高,杀夫不用刀。”这女人长得难看点也就罢了,可千万不敢找颧骨高的,绝对?夫的命!
沈小军嘿嘿笑着,滑近齐怡娜,说:“打老远我就琢磨,这是谁啊。我还跟我那几个哥们儿说,是不是‘镇北海’来了啊,后来仔细一看,觉得又像是你,到跟前仔细一看还真的是你。哎呀,这可真是女大十八变啊,不敢认,真的不敢认了。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女大自巧,狗大自咬”,怡娜,你可真的是越来越标致了啊。”
齐怡娜还是不理小军。小军一点不觉得尴尬,他看见齐怡娜戴着那条火红的拉毛围巾,笑着说:“呦,这围脖可真漂亮,在百货大楼买的?不是在百货大楼就是在西单。得多少钱啊?挺贵的吧?你妈真舍得,把你们几个闺女个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不过我觉得你们姐几个根本用不着打扮,光穿军装就特拔份儿。一比就把这冰场上的女的都比下去了。跟你一比,那些人都是土豆、土鳖、土拨鼠。你看那边那戴蓝围脖的女的,神气什么呀,丫也配戴拉毛?呸!还指不定是哪个小胡同出来的圈子呢。上礼拜我就看见她了,丫专往男的身上撞,那天撞我身上,我仔细一看,你猜怎么着,一脸大麻子!把我吓得差点没坐地上,我还当撞上母夜叉她妈了呢,我赶紧闭上眼就跑,嘿嘿。”
看见怡娜转过头去不理他,小军一乐,他今天的脾气好像出奇的好,他又绕到怡娜的面前问她:“你还真的不理我啊?别啊,怡娜,我知道你想的是什么,那些事又跟你没什么关系,怎么论也怪不到你头上是不是,再说都过去那么长时间了,我还念念不忘,那成什么了,还不成了小心眼了。我没怪你,真的,一点都没有,相反我觉得你们家姐妹几个,就数你最好。为什么?这还用问吗,你长的最漂亮,这点不用我再说了,关键是你人好,你们家老四老五太小我就不说了,你看你大姐,我可不是在这说她坏话啊,那人忒厉害了,再说做事太绝,就说她对人家品忠,三下五除二就把人给蹬了,你不知道啊,品忠那阵多难受啊,他爸死了,你姐又跟他掰了,要我,死的心都有,你看你不信是吧,真的,你可能还不太了解我,我这人特重情意,别说像他们那样好过的男女朋友,就是我们家养个猫啊狗啊的,分开了我都舍不得。我们家原先养的一只小猫,我妈嫌它老蹲在煤灰里太脏,叫我给人,我是真的舍不得。后来叫小蚊子给抱走了,为这我还哭了呢。”
事实是沈小军先把那只小猫扔出去,小猫围着他家天天喵喵叫着转圈,把小军叫烦了,逮住那只猫先是活埋,埋的浅,猫爬出来,没死。然后他又拽着猫尾巴把猫给扔到食堂的房顶上去了。那只猫在房顶上转来转去,最后跳下来,掉进一个水坑里,沈小军见猫还没淹死,找了把铁锨,对大嘴说:“你信不信,我只一下就能把丫拍死。”大嘴不信,小军说:“打赌吧,就赌你那双将校靴。我要拍不死,你什么都不用给我,我要是拍死了,你那双靴子就是我的了。”“你不是有将校靴吗,怎么还盯着我的?”“你那双比我的新。”“那不行,合着你什么都没赌,没拍死,你也没有损失,你当我是傻子啊。”“你这人真麻烦,那行,拍不死我那锰钢车给你骑一天。”“才一天?不行,起码三天。”“行吧,三天就三天,你看着我怎么把这只臭猫给整死啊。”小军围着那只猫转了一圈,瞅准了,举起铁锨,照准猫头狠狠地砸下去,只一下,就把那只倒霉的猫活活拍死了。
猫拍死了,大嘴又不认账了。“我那双靴子我弟想穿我都没让他穿过,给你了,叫我妈知道,非打死我不可。”小军一听就急了。“你丫真不地道,刚刚说好了我拍死猫你的靴子归我,这会儿就不认账了。”大嘴磨磨蹭蹭还是不想给,小军急了,举起铁锨就要打大嘴,嘴里还骂道:“你他妈想赖账是不是?你信不信我跟拍猫一样把你拍死!”大嘴忙说:“祖宗,你够狠。我怕了你了还不成?可你得让我家去脱啊,要不我光着脚回去?”小军笑了,“你当我不知道,你回家躲着再不出来,诓我。”“谁诓人谁小鬼子!”大嘴赌咒誓。
小军紧跟着大嘴回他家取靴子。大嘴见躲不过,只得脱下来给小军,然后撅着嘴把扔在床底下一双五眼系带的旧棉鞋找出来拍打拍打穿上。
小军穿上将校靴如同哪吒蹬上风火轮般满世界疯跑了一下午。到了晚上,一进家门,就看见大嘴他妈张惠英在他家坐着,心里明白准是大嘴告状,叫他妈来要鞋子。小军心里有气,可他不敢跟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