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时候,萧逸忆起好像没有见到灰狼,便四处张望了一下,就听到雪衣公子说:“灰狼不在,它熟悉此间的地形,所以我派它出去找你们了,算算时间,现在也该回来了。”
萧逸第一个反应是低头去看胸前的项链还在不在,确定还在后,一脸见鬼的表情,心说莫非这绝音到了他身上就不起作用了吗?他的人品有这么差?
雪衣公子轻轻地笑了笑:“放心,绝音已经隔断了你的心音,我猜出来的。”
萧逸更不放心了,他摸了摸自己的脸,心说自己的心事那么容易就能被看出来?
“你的心事确实挺容易看出来的,不过也仅限于无关紧要的想法。是我从你的表情动作上推算出来的,听人的心声久了,一些表情跟动作我不用听也能对上号了。”
萧逸:“……”其实这条项链真的没什么作用吧。
不过他半夜不知所踪确实给雪衣公子和露姨带来了麻烦,所以,萧逸说:“抱歉,我……”
雪衣公子冷漠地说:“不必谢我,我反而要谢谢你。”他的这句话说得极富深意,萧逸一时间没能理会他的意思,疑惑地颦眉:“什么?”
雪衣公子却失去了解释的兴趣:“没什么,你早些去休息吧。明早还要离开,别睡过头了。”
萧逸看着他的背影逐渐远去,像是逐渐隐没在水墨画里的孤鸿,有着说不出的寂寥,不禁摇了摇头。师父好像不喜欢让他跟这位公子接触,而且雪衣公子太过古怪,以后还是少接触为妙吧。
而此时的山野河谷,灰狼正在飞烟美人的带领之下翻山越岭,不知疲倦地跋涉,向着远处急急跃去。
浮在他前方的飞烟美人们不时地回头催促:“快点!请再快一点!我们要赶在莲大人发觉之前回去。”
而就在他们前方不远处,一条深渊如同一道巨大的伤口横亘在大地上,吞吐着黑色的雾气,无法看到对岸在哪里。磅礴浩大的黑气呼啸来往,吞噬着周围的一切,将边境化作黑暗,可是却被限制在那个深渊里,无法越界半分。
灰狼露出了欣喜若狂的神色,加快了速度向着深渊奔了过去。他们此行的目的地终于到了。
却说萧逸,他看天色还早,又想起被骗的张先痛不欲生的模样,决定去看看这位先生。
张先的房间。
张先将滴着墨的画笔扔至一边,手指一寸寸抚过画上的女仙的面容,无限凄凉。
这幅图正是萧逸初遇寿阳时所见的女仙望月图,是张先的封圣之作,也是传世名作。世人也是由这幅画推断张先写的诗文里说自己遇到仙人的事情是真的。
因为,画卷上的女仙和青衣仙童冰肌玉骨,带着极北严寒之地的冰雪凛冽气息,一看便知非人间所有,远离情与欲,不容亵渎。
但若是仔细观察的话,就会发现那位青衣仙童虽然毕恭毕敬地低头侍立在女仙的身边,目光却隐秘而不易察觉地看向了女仙,嘴角含着微微的笑意,隽秀难言。
张先忠实地将眼睛看到的画面记录了下来,也成为了萧逸对师父抱有非同寻常的感情的第一个见证者。尽管他只是隐隐约约地有些猜测,却没有得到证实。
最后,张先俯身在女仙脸上印下一个吻,嘴唇上也因此沾上了未干的墨迹。正在此时,吱呀一声,门开了,是那位黄衣美人。她端着一盏茶进到室内,小心翼翼地说:“你在做什么呢?”
张先背过身去,擦去嘴上的水墨,冷冷地说:“你来干什么?”
黄衣美人的脸僵了一下:“我来看看你啊,还捎带给你端了一杯枫露茶,给你解解乏。”
张先头也不回地说:“现在你看到了,可以出去了吗?我忙的要死,恐怕没时间招待你。”
“我、我不需要你招待,”黄衣美人强笑,“我们以后……”
张先打断她的话:“姑娘,你我之间没有以后。为了防止你误会,我提前把话说清楚。我答应你们公子带你走,是因为我怕你家公子责罚你。你对主子的命令阴奉阳违,势必会遭猜忌,在这里是呆不下去了,我会为你寻一个好去处,但是,不要试图从我这里寻求更多了,我给不了你,也无法给你。”你想要的恩爱和幸福,连我自己都没有,如何能给你?
萧逸进门的时候,看到黄衣美人掩面奔了出去,不禁讶然:“先生,发生什么事了?”
张先将毛笔收集起来,放到笔筒里,闻言顿了顿,说:“没什么。”
萧逸有意引他多说话,好转移他的注意力,便笑着说:“先生画了什么?可否借我一观?”
张先似乎看出了他的心思,嘴角懒洋洋地翘起来:“画的白鱼姑娘的裸/体,因为那天被你扔了一幅,我只好又补画了一张。”
萧逸:“……”他不合时宜地想起了那个春/梦,莫非他梦到师父的裸/体,还有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跟他看到那幅白鱼姑娘沐浴图有关吗?
张先看他脸色不对,一愣:“怎么了?”
“没什么。”
张先狐疑地看着他,说:“像你这个年纪的,看到那幅画难免把持不住,你是不是那个了?”
萧逸直觉他说的不是什么好话:“哪个啊?”
张先摸着下巴:“就是那个啊。”
萧逸闭嘴看着他,决定不跟他这个来那个去了,根本就是驴头不对马嘴,完全不在一个世界里交流。
张先却笑了起来:“你该不会还不知人事吧?”
“人事?”
“就是男女之间的那档子事呗,”张先笑得不怀好意,“很美妙的,只要经历过一次就再也忘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