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曾视她为珍宝,无比喜欢她的小任性和不拘束。每当外母和妻子要惩罚她的顽皮胡闹时,会及时把她抱出小楼,去小孩子都喜欢的游乐场里玩弹珠挖沙子,在街边的小吃店里喝碗糖水吃个蛋糕。总要等到天黑,估摸着小楼里的两位太太气消了,他们才会往回走。
大手牵着小手,一步一步地走。
那是个仲夏的夜,明月挂在天上,照亮黝黑的村路。风将白日的烦躁之气吹走,蝉鸣也暂时歇了。五岁还是六岁的女儿问:“爸爸,你明天还加班吗?”
他低头看她希冀的小眼神,知道妻子和外母平时管教太严,很少能有这样疯玩的时候。所以不忍心拒绝她:“不加班啊。”
“那你再带我去那个游乐场玩,阿婆平时都不带我去,说那里太脏太乱。”
“好啊。”
得到肯定答复,那个把一头黑发玩得和鸡窝似的小女孩挺起肚皮,撑着腰,仰着头看他:“爸爸你看,我吃太多蛋糕了,肚子都和二叔一样大了。”
只是后来,他慢慢地记不清那张仰面看他的天真可爱的笑脸。他终于活到了人生最辉煌腾达的阶段。鲜花与掌声从四面八方而来,鼓励与恭维对他而言已是一样的词汇。
只有小楼里的两个女人,对翻了数十倍的财富,面目依然平静。哪怕他喜冲冲地买了高尔夫球场的别墅,让她们搬出小楼,和名流富贾做邻居,她们都毫无反应。
妻子不仅视这些成就为理所应当,还总以一种出自名门的姿态,来戳破他小人得志的虚妄。不止她,连一向和蔼的外母也开始说他本事丁点,脾气不小。
对啊,她们的坐标轴,从来都不是普通人,彭光辉自嘲地笑。他这一生快要落幕,还与外父郭义谦隔着高山大海的距离。如果知道到死都是这样的命运,他对财富和事业,应该会看得心平气和一点。
外间的声音,先是撞上金属发出的厚重“当当”声。彭光辉知道那是人踩着滑板上了栏杆。然后滑板飞速在栏杆上滑下,是一种和着风的高分贝金属摩擦声。那声音离他越来越近,骤然消失,是滑板跃到空中。“砰砰”是滑板掉落在地上。
他等着第二次滑过栏杆的声音。没有,外间归于沉寂。
作者有话要说:文一开始写,我就有个目标,我能看见的不仅仅是男女主角,而是所有人。
☆、108
人在情感中,恒只见对方而忘了自己;反之,人在欲望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