羹饼。天一黑,没什么娱乐huó dòng,直接被仗士们赶进屋子睡觉。顾淮发现这帮人居然没一个洗澡的,挨个在池边洗了把脸算完事。可他忍不下去,只能求助韦旭。
韦旭二话不说,替他拎了桶热水来,还给他守着澡间门。
顾淮没带换洗的中衣,只能穿统一发的麻布里衣,草草清洗过后,端着脏衣服出来,正想问哪儿能洗,韦旭主动伸手接过木盆,说:“我帮你洗。”
顾淮忙拦下,“这不好吧。”
韦旭一脸老实地说:“我吃了你的肉羹,理应回报你。”
接下来的几天,柳将军只让他们打拳,顾淮整日浑水摸鱼,又有韦旭相助,日子竟还不太难过?不过,顾淮总觉得其他少年看他的眼神越来越诡异,他并没空想,因一日两顿都只吃蒸饼,吃得人都快傻了,他带的零嘴,如今也只剩下一小块核桃酥。
这夜里,万物俱静,顾淮翻来覆去地烙煎饼,虽然天天洗澡,但他身上却起了许多红疙瘩,又麻又痒,加上又饿又馋,他哪里睡得着。
顾淮烦躁地起身,从竹枕边抓起干瘪的锦囊,轻手轻脚拉开hòu mén,去院里通气。
月光淡淡的,惹人愁绪万千。
顾淮慢慢地打开锦囊,将那最后一小块核桃酥托在手心,目光缱绻,心内抽痛。伸指拈了,将它郑重地放入嘴里,美味融融之下,顾淮再也忍不住,委屈地两眼泪汪汪。
他只是不想死,却没想到要活得这么艰难。顾淮悲从中来,不可断绝。
顾淮低头,怅然若失地盯着锦囊,良久,又抬头望望明月。他咬了咬牙,觉得挺了这么些日子,总该及格了吧!
他将锦囊塞入怀中,走到林边,伸手攀扯了枝条,几步蹬上去,进了山道。柳将军说过‘不得私自入林’,顾淮记得很清楚,但他此刻不想管,他持续深入,执着地要找一块风水宝地。
最后他蹲在一株不认识的高大树下,开始用树枝刨坑。
远远地,一队巡逻兵士举着火把靠近,顾淮穿着黑衣,本融于夜色不被人察觉,可他脸太白,偶尔一侧头,便如玉般在月光下闪耀,领头队主疾步走来,厉喝道:“你是何人?在此作甚?”
顾淮突然被扰,也没被吓住,一心在自己的氛围里,皱眉看了队主一眼,淡淡道:“我在挖坑。”
队主愣了,没见过被抓包还一脸淡定的,且惊鸿一瞥,小郎容貌冠绝,令一旁兵士不由顺着他的话轻了声音问道:“……挖坑作甚?”
顾淮将锦囊放入坑里,开始埋土,认真道:“悼念被我吃光的糕点。”
队主:“……”
终于想起职责的队主招手喝道:“抓了带走!”
经过习家池论辩、仗义应约游侠儿、退学从军,顾淮在襄阳城已经算有些名声,而今夜之举流传开后,他看似荒唐却又不羁的行为,令名士们啧啧称奇,赞叹不已,已是后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