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非笑,时隔一日再次问道:“这是我儿?”
义山笑得不怀好意,摇头道:“这哪是儿郎,分明是个小女郎!咄,二十个xiāng zǐ!”
走到队尾,护卫们牵着两匹高头大马,一红一白,中间还站着一匹乌溜溜大眼小马驹。两人翻身上马,萧珏对上府门口顾淮遥望而来的灼灼目光,不为所动地带上纱帽隔绝视线。义山看着这两人直乐,见小马驹蠢蠢欲动,轻轻甩鞭呵止,指着府门口笑道:“你的小主子在那儿呢!”
小马驹仿佛听懂人话,瞅着前边乖乖站住了。萧珏二人领着四名护卫驾马离开。
张氏将一行人挨个送上马车,最后站在顾淮马车窗边,万般不舍。马车临行,两名久侍顾淮的婢女加上张氏新赐的两婢随之上车,张德也坐到驭夫身侧。
张氏靠在萧正显身上拭泪,望着车队渐行渐远。
四郎与五郎同在一车,两人并无婢女随侍,只两个男仆守在车外。
两小分边跪坐好,五郎一脸惊叹,说:“淮兄的行李比你我二人足足多上一倍呢。”
四郎五郎各有八个xiāng zǐ,五郎为妾的母亲无甚财物,统共出了三个xiāng zǐ,另外五箱是张氏给补齐的。张氏对四郎五郎并不厚此薄彼,只对顾淮例外。
四郎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微笑道:“在兰陵时阿兄一向深居简出,你不曾往来,自然不知阿兄他从小养得精细,衣物器用大多特制,光夏被,就按节气制了三套呢。”
五郎愣了好一会儿才语含艳羡道:“在母亲心里,淮兄一定极为重要。”
四郎赞同着点头,“正是如此。”
五郎盯着四郎的表情,叹道:“淮兄的月钱也很多吧,不像你我……”他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我从练字起便想买一方兰亭砚,据说写来极好,至今还未攒下千钱,连一方砚角也买不来。”
四郎一脸正经,皱起眉头:“阿堵物不值一谈。再者,何必拘泥于外物,王公昔日以水代墨,不也练就了无上书法?凡事用心尽心即可。”
五郎面色微红,惭愧道:“兄长所言极是,五郎受教。”
马车上挂着萧府家徽,一路畅通无阻,来到临近运河码头的东府句容大道,已有人在此骑马等候,这人国字脸,美髯飘飘,腰板挺直,正是萧府郎主萧琮。他新官上任公务繁忙,已经快一旬没回过家。
句容大道边一片绵延青草坪,树下一堆堆成群的送别队伍。有一群人格外显眼,多是衣锦带玉的翩翩少年,被众护卫围住,其间铺锦设榻陈几、婢仆环伺,杯酒互酬,并兼诗歌唱和,簇成一团清雅的热闹。
不少人被萧府队伍浩荡的气势吸引,等看清家徽,有一青年骄矜地别过头,一脸不以为然,对身旁玉冠宽衫的清雅男子举樽道:“王公,今日一别,不知何时才能再聚。”
清雅男子收回远望的视线,姿态风流地饮下一杯酒,笑道:“山水有相逢,不关日与月。”
“好一个无关日月!”青年双眼一亮,拊掌大笑。众人笑作一团。
大道上,车队停下,萧珩探身出马车,萧琮止住他欲下的动作,拍了拍他肩膀,道:“方才已见过阿九那小子,这两年长高不少。”
萧琮深深地看了萧珩一眼,“我刚从石头城归来,卫尉府还有公务待办,就不多言了,你多保重。”
“大兄!”萧珩左右望望,凑上前快速低声道:“今朝六贵比肩,势必相图,免不了一场祸乱。大兄务必小心别被牵连。且幼主性狂量狭,宠狎群小,必然忍不了委政诸公,自己虚坐主位。三弟认为都中危险,若有合适时机,大兄不如请旨外调!”
萧琮越听越皱眉,直至话尾,勃然低喝道:“我只知忠君,皇命所指微臣所向,你且行吧,勿言其他!”
目送萧琮驾马领着甲士远去,萧珩一声长叹,吩咐车队往渡口行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