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你,好一个贱货啊!”还没容惊恐万状的蓝花说出一句话来,我的大手掌早已无情地抽刮在她那抹著厚厚香脂的粉腮上:“好一个不要脸的东西,你这个不值钱的贱,你这个千人骑、万人跨的骚货!”
“咦——,咦——,咦——,”蓝花咕咚一声,瘫坐在凉冰冰的地板上,手捂著被抽红的粉腮,痛苦的脸颊上,却没有丝毫的羞耻感,更看不出任何的懊悔之意,反倒无比委屈地抽泣起来:“咦——你凭什么打我,你有什么资格打我!是你,让我上了毒瘾,没有钱,弄不到白面,我,我,我怎么办!咦,你凭什么打我,我贱,我骚,你又比我强多少?”
“他妈的,”我抬起脚掌,正欲狠狠地踢向蓝花,奶奶一把抱住我的大脚掌:“哥们,算了,算了,”
“去你妈个的,你更不是好东西,操我的媳妇,啊,你爽了呗!操你妈!”我顺势将脚掌踢向奶奶,同时,穷凶极恶地谩骂著。
在我发疯般的踢踹之下,奶奶也与蓝花一样,瘫坐在地板上,嘴里可怜巴巴地嘟哝著:“操,哥们,我,也不是故意的啊,我,以前,从来没看见过你媳妇啊,哥们,这,真的不能怨我啊!”
“操你妈的,”我一把揪住蓝花的衣襟:“怨,都得怨你,没钱,你就他妈的出来卖屁股啊,嗯,你他妈的还要不要脸,嗯!”
啪——,我又狠狠地抽了蓝花一巴掌,娇小的蓝花,我在的大手掌前可怕地颤栗著:“咦——,咦——,你凭什么打我,你一拍屁股就走了,这么长时间,连个面都不肯著,连个电话也没有,爸爸被停职了,妈妈又犯病了,我不出来卖,靠什么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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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我再次举起的大手掌,突然停滞在半空中,无比惊讶地问蓝花道:“老师,妈妈,病了?什么病?”
“病了,”蓝花揉了揉红肿的腮帮,抹了抹委屈的泪水:“病了,妈妈病了好长时间了!什么病,我也说不清楚,连大夫都看不明白,就是昏睡,总也不醒!”
“走,”我拽起蓝花:“带我回家,看妈妈去!”
“哥们,”奶奶一脸愧疚地向我道别:“哥们,我,先走了,哥们,我对不起你,哥们,改天我一定好好地预备一桌,正式向你陪罪!哥们,我,我,”
“去,去,”我一把推开奶奶,生硬地拽扯著蓝花:“回家,快带我回家!”
“老——公,”我将蓝花塞进汽车里,蓝花先是一怔,继尔,脸上泛起浓浓的羡慕之色,方才的哭丧之相,顿然消逝得无影无踪,小手拉著我的肘腕,亲切地、老公、老公地呼唤著,我没好气地摇了摇手臂:“去,滚开,谁是你老公!咱俩的婚姻,早就终结了!”
“不,”蓝花厥著小嘴:“不,离婚手续还没办呐,就不能算离婚,所以,你,还是我的老公,”说著,蓝花重又拉住我的手臂:“老公,这车,是你的么?”
“是,是我的,咋的?”
“啊——,”蓝花松开我的手臂,双手小心奕奕地抚摸著汽车:“哇,真漂亮啊,老公,你是从哪弄来的啊,”说著,蓝花将身子尽力贴到我的身旁,双手搂住我的脖颈,同时,张开小嘴,正欲亲吻我,我一把将其推回到原处:“滚开,贱货!”
“哟,”蓝花撒娇道:“老公,你,这是干么呐,人家喜欢你啊!”
“去你妈的吧,”我恶狠狠地骂道:“我——嫌——你——脏!”蓝花惭愧地低下头去,摆弄著小手指:“老公啊,你是,在哪发了大财啊?”
“你管不著,没你的事!”我怒气冲冲地转动著方向盘,蓝花突然怯生生地抓挠我一把:“呶,不对,老公,咱家,不在那住了,往那,往那啊!”
“嗯,”我瞪了蓝花一眼:“怎么,搬家喽,什么时候搬的,没事,搬家干么?”
“唉,”蓝花无比伤感地叹了口气:“唉——,老公啊,你不知道啊,爸爸出事后,原来的房子,让单位,收回去了,爸爸只好又搬回老地方啦,又住进以前的旧房子啦,唉——,”
“老师,”在蓝花的指引之下,七绕八拐,终于来到都木老师昔日的住宅,我将汽车停在破败不堪的宿舍楼前,蹬蹬蹬地跑到楼上,推开油漆斑的旧房门,阴暗、潮湿的屋子里充溢著刺的药水味,绕过狭窄的走廊,撩起惨白的门帘,我一眼便看到都木老师盖著棉被,直挺挺地仰躺在木板床上,我轻手轻脚地走到床边,抓住都木老师冰凉的白手:“老师,妈妈,你怎么了?”
“她,”蓝花站在我的身后,喃喃地讲述道:“妈妈以前就有这个毛病,也不知道是怎么搞的,一到了立冬的时候,就,莫名其妙地倒下了,整天昏睡,不吃也不喝,不拉也不尿,怎么叫也叫不醒,直到来年立春,不用医生看,就自然而然地醒来了!醒来之后,跟正常人一样,该吃饭,吃饭,该上班,上班。不过,这几年,日子好过了,妈妈这个老毛病,再也没犯过,可是今年,妈妈,又旧病复发了!”
“呵呵,”我瞅了蓝花一眼:“这,是什么病啊,立冬就昏倒,立春再醒来,冬眠啊?”
“哼哼,”蓝花笑吟吟地踱到我的面前,伸出小手,勤地整理著我的衣:“可能是吧,老公!动物冬眠,人,也得冬眠啊!嘻嘻!”
“老师,妈妈,”我推开蓝花,俯下身去,仔细地端祥著昏迷中的都木老师:唉,这一分别,虽只有短短的数月,却犹如三秋不见,我可爱的都木老师,陡然苍老起来,原本乌黑闪亮的缕缕秀发,泛著极为显眼的条条怠丝,宽阔的额头,沉积著数条刀割般地深纹,饱满的珠唇,不可思议地干瘪下来,淤塞著道道令我无限伤心的皱褶。
“妈妈,”我情不自禁地低下头去,满含深情地亲吻著都木老师苍老的面颊,而身后的蓝花,则用异样的目光,撇视著我,我根本没有理睬她,依然旁若无人地亲吻著敬爱的都木老师:“老师,妈妈,你醒醒,你醒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