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世家的三当家慕容冼亲自来了,一旦交手,只怕会闹出大动静,所以需得先去请示一下天圣宫。”傅红纱皱着眉头。
璃月笑了起来,她是知道傅红纱的性格的,遇到什么事喜欢当机立断快刀斩乱麻,从不拖泥带水,此事辗转迂回显然已经让她不耐烦。
“慕容冼和慕容倦是什么关系?”璃月一直对那个早逝的天才杀手深感兴趣,听说他的族人在此,免不了多问一句。
“慕容倦是老二慕容清的四子,所以排行老三的慕容冼该是他的三叔。”傅红纱站在窗口向对面张望。
“唉,比起这位大叔,我更想见他那位少年有为的侄子啊!”璃月哀叹。
傅红纱无奈地勾了勾嘴角,重新看向窗外时,神情忽而一绷,道:“他出来了。”
“谁出来了?”璃月好奇地凑到她身边,随着她的目光看向对面宅院的大门,看到门前正翻身上马的中年男人时,如遭雷击般浑身一僵。
“慕容冼。”傅红纱的声音,如深冬的湖水,冰冷了她简直快要停止跳动的心。
璃月呆滞地盯着那个男人,他们之间相距不过几丈,所以,她看得很清楚。眼前这张脸,与母亲留给她的那张据说是她父亲画像的脸,渐渐重合在一起。
虽然眼前之人比画像上老了一些,但那眉眼唇鼻,身形仪态,与画像上几乎一模一样。
母亲该是多么爱他,定是将他刻在了自己的心上,刻进了自己的灵魂深处,方能只凭记忆便将他画得如此传神。
这个男人,这个名叫慕容冼的男人,竟是……她的父亲么?
父亲这个词所代表的含义,于璃月而言,并不比眼前这个男人熟悉多少。
自幼,她只知道这是个男人,是个母亲苦苦等待却总也等不来的男人,是个理应照顾母亲和她,却从未在她生命中出现过的男人。
他唯一的丰功伟绩便是不花一分钱白睡了当时艳名远播的母亲,并成功地播下了他的种,然后丢下一句谎言一去不复返。
想起六岁之前那段犹如在地狱爬行般的日子里,多少岁月,母亲苦不堪言。最最难熬之时,除了流泪,母亲最喜欢的便是猜测这个男人现在在哪,究竟因为什么事才拖着一直不来接她?是病了?是家中发生了变故?还是……太忙了所以一直没空。
不同于母亲的一往情深,在她幼小的心里,只有一个理由能让她原谅这个一直不露面的父亲,那便是——他已经死了,所以一直不来接她们母女二人。
这样的想法,她从不敢在母亲面前说出来,因为母亲已经够苦了,她不想折磨她。
而如今,事实证明,这个男人之所以一直不出现,只是因为,他不要她母亲了,顺带的,也不要他或许根本不知道会降临到这世上的她。
对于这个男人,离开母亲之后,她也曾有意无意地在人海中搜寻过,不带丝毫感情地搜寻。只因,母亲临终前,在牢柱的那头,说,此生,令她死不瞑目的只有两件事,第一,没能亲手把她养大。第二,没能等到她的父亲来接她们母女二人的那一天。
莫新武莫新武,她一直觉得这个名字有点怪,如今方才恍然大悟,莫新武,实乃莫信我。可惜她可怜可悲的母亲,穷尽一生,竟也未能参透这三个字的真正含义。
母亲在世之时,给她取名莫璃月,母亲去世之后,她自己更名为秦璃月,如今看来,如非她当初的自作主张,现在该有多可笑。她的母亲姓秦,她的父亲姓慕容,而她却姓莫,岂不成了野种?
好吧,她本来就是无名无份的野种。
抬头,她目光冷遂地看着那骑着高头大马已行过半条街的男人,那对母亲始乱终弃,对她生而不养的男人,默默咬唇。
奇怪啊,平生第一次见到自己的生父,她没有一丝激动,没有一丝兴奋,更没有一丝庆幸,有的,只是陌生和隐隐的怨恨。
不想被一旁的傅红纱看出端倪,她很快收拾好情绪,漫不经心地说一句:“我下去逛逛。”转身便下了茶楼,尾随慕容冼而去。
*
妓院。
大白天,他独自走过两条街,目的地是妓院。
璃月站在墙角,看着一脸熟稔奔出楼来招呼他的老鸨和粉头,面无表情。
她不知道他在这里呆了多久便与这妓院中人如此熟悉?她不知道当他抱着其它名妓时是否会想起,十六年前,在东仪长淮郡湘春园,有个豆蔻年华容颜如花的女人对他另眼相看以身相许?她不知道他在离开这些女人的时候,是否也会深情款款地指天发誓:“今生今世,绝不负你”?
眼看他左拥右抱地进了楼,璃月向后靠在一旁的墙壁上,仰头,叹息,浑身冰冷。
天空湛蓝而纯净,不染一丝污垢。
母亲此刻不知是否就在那朵云端?看到此等情形,想必是受不了打击的吧?她是那样脆弱的一个女人。
璃月盯着那朵云,恍惚间仿佛真的看到母亲就坐在那里,一如当初上山砍柴,疲累不堪时坐在溪边青石上的模样,双眸含泪神情悲苦。
“娘,你看到他了么?你是否还爱他?还想与他相聚?”璃月无语问苍天。
冷风拂过,吹乱了她的发丝。
来往行人频频回头,为她惊艳的容貌,亦为她此刻悲怆的神情。
这一刻,熙攘的尘世中,滚滚的红尘下,竟无人,比她更孤单。
慕容冼整夜都没有出来。
璃月也在那家妓院的拐角站了一夜,冥思了一夜。
第一缕晨光照在她微微泛白的小脸上时,她忽然觉得生命于她无比寂寥。
这人世间,温暖无处不在,独她感觉不到,抑或是,她生于冰窟,又被迫爬进了地狱,难以接受这阳光的普照。进而产生了一种彻悟生命般的想法,自然而然而又顺理成章,且觉得为了母亲,为了她自己,她非做不可。
只因为,无人可以给她救赎,包括她自己。
她的生命源自谎言,她的悲剧源自命运,而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就是里面那个叫慕容冼的男人。
若非他,母亲的人生,或许会是另一番风景。若非他,她不必来到这世上孤苦飘零。
母亲含怨而去,她凄苦半生,而他,却若无其事逍遥快活。
凭什么?
既然,不能救赎,那么,何妨继续沉沦。
正文44、血的救赎
初冬灿烂的阳光下,璃月站在街道中央,一脸羞怯眼神茫然地仰着头,微微眯眼看着被她拦下的骑马男人。
他的武功在她之上,或许,高出很多。
这是第一感觉。
慕容冼于回去途中突然被挡道,本来不耐,但看清拦住自己的是这样一个豆蔻年华容颜绝美的少女时,不耐变成了好奇和隐隐的喜悦,阅女无数的目光粘腻地在她脸蛋和身体上流连,暗暗评估这少女在女人中间应该属于哪个等级。
除却脸上那青涩的表情,单就身体和脸蛋而言,应该能排的上高级,若能再妩媚成熟一点,谓之极品也不为过。
下了这番定论之后,他对这少女的兴趣又浓厚了一些。
若非亲身经历,你绝对想象不出,当自己的亲生父亲以一种猎艳的猥亵目光上下打量你时,那将是种多么恶心的感觉。
璃月忍受着,维持着清纯少女的模样执拗地看着他,等他先开口。
慕容冼yy够了,俯□子,一手撑在马鬃上,潇洒中带着一丝引诱,表情平和地开口:“这位姑娘,你缘何挡我的道?”
璃月有些无措地绞着小手,微颔着首,目光羞怯地偷看着他,双颊浮起淡淡的红晕,支吾道:“叔……叔叔,您长得……很像我爹。”
慕容冼表情一僵,随即有些意兴阑珊地直起身子,神情高傲且带着一丝不屑,道:“那姑娘肯定是认错人了,在下只有一个儿子,没有女儿,暂时,也不想收养义女。”他的身份在那儿,平素借故搭讪的女子不在少数,他显然将璃月也当成了其中之一。
好个没有女儿!璃月心中冷笑。
见他策马要从身边走过,璃月转身,看着他的背影,目光冷遂声音柔弱:“叔叔您不是姓莫吗?我爹爹叫莫新武,娘亲叫秦苏苏。”
慕容冼身体一僵,停了片刻,策马回头,目光惊讶而有些疑虑地看着璃月。
面前这个少女,长得一点也不像秦苏苏,也不像自己。却能说出他在湘春园曾用过的假名和秦苏苏的名字,显然是知道他与秦苏苏的那段风流过往的。
她是谁?该不是对手派来的欲借这段过往安插在他身边的奸细吧?
可思前想后,当年他去长淮郡乃是心血来潮,去湘春园所用的身份所说的话都是假的,也不曾遇见什么熟人,有谁能知道他这段过往呢?
看着他变幻不定的眼神和狐疑的神情,璃月知道他不相信自己,遂轻声补充:“我从没有见过我的爹爹,但母亲临终前有留一幅他的画像给我以便将来寻亲之用。我今年十六岁,生辰是三月十六。”
慕容冼回想当初,按年龄和出生月份算,说是他的女儿倒一点不错,可关键是……这个少女怎么看,都与他和秦苏苏没有半分相似。
会不会是秦苏苏与别人的孩子?后来得知他是慕容世家的人,便编了这套谎话想借此高攀上他呢?
见他得知母亲的死讯并无半分动容,仍是一脸狐疑地看着她,璃月心中冷痛至极。这个男人,对她母亲竟无半分感情!都说一日夫妻百日恩,如今看来,这句话也得因人而论。
“叔叔您别多想,我没有恶意,只是想知道自己的爹爹是否还在这个世上。这些年我一直生活在天一岛,也有了相亲相爱之人,他是天一岛少主,将来生活应是无忧。只不过,一日找不到自己的爹爹,人生便像没有根一般,心中总是踏实不下来……”璃月神情忧伤,双目含泪。
听到她说一直生活在天一岛,与漕帮少主交好时,他终于有些动容,狐疑的目光一闪,变成了暗藏诡计的和煦,问:“既然你一直在天一岛,如何又会出现在这里?漕帮少主也来了么?”
璃月心知漕帮要帮助玉无尘营救玉帘秋,慕容冼不可能没有耳闻,是故用这一招定能吊住他胃口,果不其然。
“听说西武玉氏三小姐玉帘秋为东仪慕容氏所制,帮主派人到这边来营救,我是与我朋友一起来的,少主他并没有来。”璃月一脸真诚道。
听她说出这番话,慕容冼心中怀疑稍稍打消了一点,只因她说的与他得到的情报一样。
顿了顿,他又问:“那,他们营救的计划,你知道么?”
璃月开始变得谨慎,戒备地问:“叔叔,你问这个做什么?”
或许是她的表情过于真实,使得整个事情从一开始到现在毫无破绽可寻,是以慕容冼认为,是不是他的女儿可以慢慢探讨,当务之急是带她回去。
如她说的都是真的,那么,作为漕帮少主相好的她无疑可以让他省去很多麻烦。
如她说的都是假的,那么,俘获这么一个妙人儿于他而言也是利大于弊。
念至此,他道:“我的确就是莫新武。”看到璃月双眸一亮,难以抑制的激动和兴奋,他又接着道:“但,你是不是我的女儿,我还需进一步查实。这样吧,你先跟我回去,我需要知道更多关于你出生和这些年经历的情况。”
璃月心里松了口气,面上却满是期待以及对终于可以认祖归宗的憧憬,跟着慕容冼一路行去。
来到慕容氏落脚的宅院前,璃月着意看了看对面茶楼,没看到傅红纱,心中更加淡定。
进了院子后,璃月状似无意,暗中却各方窥探。出乎她的意料,这园中并不像她想象的那般草木皆兵,虽然感知到某些树丛暗角藏着人,但总数应该不会超过二十个。又或许,名震三国的杀手世家真的非同凡响,单凭这些人加上他这个三当家便可以无所畏惧?
璃月没有多想,因为她关心的不是这些。
园中奴婢侍从一应俱全,慕容冼令人给她安排了一个房间,令她好生休息,然后便离开了。
璃月一夜未睡,照理说应该有些困倦,然而她毫无睡意。
奴仆们给她送来了饭菜,她倒了一些在房中的花瓶中,然后将杯盘弄得一片狼藉放在桌上。
虽然知晓食物中不一定有毒,但,她想做的事情还没做成,绝对不能以身试险。
入夜,有丫鬟来叫她,说慕容冼在书房等她。
璃月收拾了一下情绪,前去赴约。
书房不大,只慕容冼一个人坐在里面。橘色的灯光暖暖地映在他脸上,却温暖不了他眸中的冷意。
他斜倚在桌上,一手支着下颌,面无表情目光深邃地打量着站在门内的妙龄少女,神情与白天在街上迥然不同。
或许是觉得反正已将她诱骗至此,他无需再伪装。
“你母亲死了?”良久,他毫无情绪地抛出一句。
“是。”璃月看着他,怯怯中带着一丝伤感。
“什么时候?怎么死的?”他继续问。
“两年前,生病死的。”她答。
“那你又是如何遇见的苏吟歌?”慕容冼的表情慵懒起来。
独自闷在房中一天的时间,对于他可能会问的问题,她早已在心中编好答案,反正一切只在今夜了结,她不怕他去查证。
“母亲死后,我便挂了头牌。有一天少主来了,他喜欢我,便给我赎了身带回了天一岛。”说起这点,她双颊浮起些微绯红,小女儿娇态十足。
“你对漕帮有多少了解?”慕容冼开始切入正题。
不关心自己是否真的是他女儿,一心只想从她口中套听漕帮的机密,这个男人,果真对她是没有一丝感情的。
想想也是,他自己有家室有妻儿,母亲于他而言不过是春风一度的花娘,他又岂会对她这个花娘所出的野种有感情?
璃月一点不伤心,只因她自幼就没奢望过能得到这个只生活在母亲眼泪中的父亲的宠爱,即便在梦里,都从未有过这样不切实际的幻想。
所以,在她看来,他的表现,合情,合理。
想到此处,她抬起眸,有些迟疑地嗫嚅道:“叔叔,你……”
“我是你父亲。”为了更方便知道自己想要知道的,他以无所谓的语气道。
很好,承认就好。
璃月心中冷硬,表面却惊喜中掺杂一丝疑虑,道:“我娘说,父亲的臂弯处有三颗小黑痣,芝麻般大小。”
慕容冼一怔,显然,他也不知道自己臂弯处到底有没有。
伸手挽起自己的袖子,臂弯处,果真有三颗芝麻般大小的黑痣,形成一个小小的三角形。
如此小的特征,即便他自己甚至都没有在意,而她的母亲却注意到了,这是……什么样的爱恋啊?
可是这个男人,值得么?
慕容冼看着那三颗细小的黑痣,有所动容,或许,直到此刻,对于当年湘春园的那名花魁,他才开始有了一点回忆吧。
璃月看着那三颗黑痣,非常非常地想落泪,不是为了终于找到了生父,而是为了她早已被背叛遗忘的可怜母亲。
心中刀劈斧凿,嘴角却泛起了笑,她兴奋而激动地叫:“爹爹,你真的是我爹爹!”含着泪,纵身扑入他怀中。
慕容冼僵住,这突来的一幕让他有些措手不及,同时,心中也有些触动,那么容易被忽视的三颗黑痣,秦苏苏都注意到了,那代表什么?
这个女孩……真的是他女儿吧……
未待想明白,一阵撕碎生命的痛,从他后背,直直贯入他的心脏。
他震惊地瞠眸,随即一掌袭向怀里的女孩。
他中计了!这个女孩,是来刺杀他的!
将真气化成的剑刃深深刺入他心脏的一刻,两颗豆大的泪珠,终于从璃月的眼眶滑落。
是的,这就是她找到亲生父亲后,做出的选择,血的选择。
致命的一击带来让人无法承受的惊和痛,直接影响了他出招的速度和力度,但震怒和复仇的信念让他这一掌倾尽全力。
感觉到那可能轻易要了自己小命的雄浑掌力,璃月本能地身子一偏,但眨眼间,却又放弃了闪避的动作。
一声闷响,伴着一道划破长空的血箭,于这幽静的室内突兀响起。
璃月像秋天最后一片被狂风席卷的落叶,带着迎接钦定宿命的木然表情,直直地横飞出去,“砰”的一声撞在对面的墙壁上,随后重重地掉在地上。
巨大的疼痛让她此刻的意识基本限于空白状态,殷红的血,像是决堤的洪水般,沿着她的口鼻往外溢。
这一刻,她知道,自己成功了。
这正是她要的结果,血的罪孽,只有血,才能救赎。只有死在他手里,她才是死得其所,此生拜他所赐,也由他终结。
她只能以这样决绝的方式,还击这毫无道理毫无善意的命运。
慕容冼神情痛苦,带着濒死的苍白,汗出如雨地仰靠在椅子上,奔流的血濡湿了他的衣襟和身下的座椅,顺着椅腿蜿蜒到地上,形成一滩小小的血洼,并逐渐扩大。
“你……不是我女儿……”他大口喘息着,记得二十几年前,大哥慕容乔曾半开玩笑地对他说,他如此性好渔色,将来一定死于女人之手。
他从未将这句话放在心上,也从未想过,自己竟会这样莫名奇妙地死去,死在这个看起来柔弱可欺的弱女子手里。甚至于,连她用的是什么武器都没看清楚,她的手里,包括周围的地上,根本没有武器,那么,她是用何物行刺了他?
“唔……咳……”璃月躺在地上,侧眸看着他,想开口,却咳出一大口鲜血,带血的唇角虚弱地勾起一丝笑意,断续道:“我……的确是你……女儿,但……我大了,不需要你照……顾,母亲等了你……一辈子,你该……遵守自己的诺言……去娶她了……”
“你……竟然弑父!”见她已经濒死,料她此刻说谎话也没有意义,慕容冼震惊万分。
“你给我的……只有这条命,如今……也由你亲手了结,我……不欠你……”说到此处,璃月xiōng口一阵抽搐,汹涌的血从口中汩汩而出,浸湿了她颊侧的地砖。
慕容冼瞠目看着她,面色越来越苍白,眼神越来越涣散,但直到呼出生命的最后一口气,都死死地盯着璃月,说不出一句话。
璃月却还没有死,她努力地睁着眸,看着椅上那已没有任何生命迹象的男人,心中既是悲惘又是轻松,前所未有的轻松。
结束了,一切,都结束了。从今后,她再也不会感觉到孤单,再也不会有罪恶感,再也不会渴望爱也再不会害怕失去。
如果能一家团聚,也好。虽然她不喜欢这个父亲,但至少她可以见到母亲。
对于此生,她没有多少留恋,也无可总结,却为何还不瞑目?
难道还有遗漏吗?
曲流觞,呵,不好意思,早知如此,当初便不该与你做朋友,更不该发展到天一岛那一步,希望你不要太为我伤心啊,记得我的花心便好。
阿纱姐,檀郎以后,便拜托你了。少了我这总是让你头疼又无奈的丫头,你该无聊了。
叶千浔,以后,你真的再也见不到我了,会想我吗?那就好好地想吧,这是你欠我的。
最后……想知道,玉无尘,得知我的死讯,你唇角万年不变的微笑,是否还能依然?
身体已痛到麻木,她毫无抵抗能力,只能任由剧痛侵袭着她无比脆弱的神经,带来阵阵晕眩,等待彻底失去知觉的那一刻,结束这悲剧的一生。
门突然开了。
耳边传来轻微的轮子滚动声。没有人说话,幽静的空气中,只有璃月时断时续、虚弱而急促的呼吸声。
她知道有人正在向她靠近,但她此刻已经没有丝毫的力气做出反应。
神智越来越昏聩,眼皮也越来越沉重,她心里却渐渐的欢喜起来。
临闭上眼的一刹,半只花纹精美制作精良的银色轮子,以及一小幅紫色的衣袍。隐约地映入她的眼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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