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用两路败兵虽败而不溃,两路兵马有意押在后阵,且战且退,不时设设埋伏,弄个陷阱,逢山毁路,遇水拆桥,给追兵制造种种障碍,而刘仁恭的燕军实力本不及河东军,乍得一胜,还是心有余悸,一见河东军旗帜鲜明,队列整齐,远远一见他们追兵赶来,森立如林的长枪大戟便在主将号令下齐刷刷逼来,也不敢逼之过甚,这一来河东军得到了最大的保全。
昔年前秦符坚一场溃败,九十万大军殁之一旦,后世土木堡之变,五十万大军折损过半,而河东军幸赖有两员名将有意缀后押着阵脚,使得军大量杀伤河东士兵的计划失败,数大军虽扔下无数的粮草箭矢各色辎重,养肥了刘仁恭和朱温,兵力却得到了最大的保全,还有三万人成功地逃出了梁军,燕军的虎口。
一边逃,一边汇合,虽然仍是乱哄哄的不分编制不分统属,毕竟人马斯多,李克用这才心安,趴在马车上,想着这莫名其妙的一败,李克用痛心疾首,心却也明白,此番大战失败,燕军和梁军必趁胜反攻,进行报复。
于是在车上,他便开始拟定应对策略,频频下达诏命,命其义弟李嗣源急赴三交口,总领上党以西军务,命周德威等分驻馈、定、高阳关等关隘,命程思远坐馈雄州,节制保定、保肃诸军。当然,这些将领们有的还没找到呢,诏令发下去,还得先找到这些人再说。
李克用臀部和大腿各一箭,一开始没有及时清理余毒,创处肿的老高,每日只能趴在车上,接到前线急报而来的奏疏,李克用骤逢大败,又逢大变,一时心乱如麻,脑乱哄哄的只想到这败绩出来,河东震动,将相士绅、贩夫走卒,人人皆知,纵然自己能打败两军,退了契丹,也难以让自己的人生抹去这一伤口。一想到此处,李克用不由得心如刀佼,猛地里厮吼一声,如负伤的猛虎,凄厉惨绝之极。
不远处,败兵徂正拖着疲惫的身子扎下营盘,虽然仍是疲惫不堪,不过离故土近了,大家的神色比起前些天惊弓之鸟般的神情却轻松了许多。军大帐一声凄厉的嘶吼,近处的一些兵丁听见了,只是微微一怔,探头向那个方向看了几眼,然后借洋洋躺着的继续躺着,正在埋灶煮饭的继续添柴,远处正有人挖着壕堑、设着鹿角、拒马……
有一个一头乱发、一只军服袖子空空荡荡的伤兵慢悠悠地踱到军大帐附近,一屁股坐在地上,从怀里拿出一个馍,慢吞吞地啃着。几天的相处,站在那儿的几个内侍亲军已经认得他了,他姓安,是太原带过来的兵,本籍上党,听他说话的口音,的确是那边的人。
这人年纪不大,眉清目秀的,要是仔细看看,虽然胡子拉碴,蓬头垢面,可是,要是梳洗打扮一番,就是个俊俏之极的后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