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太多。
就像他自己说的,就算人能回来,也差不多废了,要是他废了,这么大一家子还不得拖累整个周家,分了也好,以后是死是活都不管他的事。
这次的分家因为双方都没有意见,分的很快,田地二房一家分了六亩,可能是因为独独把周老二一人推出去心虚,周母和周老大都没有说什么。
房子也就是现在住的那两间。至于银子,周母咬死了没有。
周老二也知道他娘留给他的银子怕是拿不到了,周家买地盖房给几个儿子娶媳妇,送周老四大郎读书,给周老三送礼,用的全是那笔银子。就算是剩,也余不下多少,再加上这次还要出六十两银子,恐怕也快要把五百两银子舀干了,但拿不到不代表他会让这些人稀里糊涂的含糊过去,趁着族老都在,周老二直接说道:“爹,我娘留给我的二百两银子当时是说好了的,族老们也做过见证,您老还是把那笔银子给我吧”
“混账东西,你还好意思找老子要银子,给你娶媳妇,养孩子,这么些年早就把钱花光了,我不找你要养老钱都是好的了。”周老爷子气的瞪大了双眼。
这明眼人一听就知道他在扯淡,二百两银子,就是娶个金疙瘩也尽够了,而且所有人都知道王艳当时是周家用一代玉米面换过来的,至于养孩子,这更是无稽之谈,周老二自己做木活挣的多。这么多银钱怎么着二房几口人也用不完。
虽然知道周老爷子是在胡说,但是族老们没有一个出声,他们也老了,同样是老人,和周老爷子天然站在一个位置,屁股决定脑袋,要是他们现在帮周老二说话了,以后家里分家的时候,他们的后辈也有样学样怎么办?
最后还是一个族老看不过去,毕竟你都要人家去服劳役了,再咋样,也应该对二房补偿一点。
“二娃,你给二小子二十两银子,毕竟他去服劳役,这个可是拿命在博,他的这几个娃子还小,你总得给他们一条活路,毕竟也是你的亲孙子孙女。”
周母连忙看向周老爷子,她一个女人在这些族老面前是没有说话的份的,只能干着急,生怕周老爷子答应了。
周老爷子自然不想答应,要出二十两银子,那还不如拿钱出去抵了劳役然后逼着周老二去做工。但在其他族老都同意了的情况下,只得出了拿出钱,这个家才算是分利索了。
要是在以前分了家,王艳和周老二肯定会非常高兴,可是现在要面对的却是周老二要去服劳役,人还能不能回来都不知道。
周老二看着胖墩墩的周颐,这孩子眉眼生的特别好看,心里一万个舍不得,他好不容易盼来的一个儿子,他还想送孩子去读书,看他长大chéng rén娶妻生子。
一旦他去服了劳役,就可能是天人永别,还有王艳,这个和他同甘共苦的妻子,要是他真的回不来了,媳妇带着几个还不得被别人欺负死!
周颐看着垂泪的王艳和愁眉不展的周老二,觉得他们都走入了一个误区,也许是官差在他们的心目中的地位太高,只要和官府扯上关系,老百姓就会如瘟疫一般唯恐躲避不及。
其实问题很好解决,那两个官差是负责下湾村招募劳役工作的,多一个人少一个人还不是他们说了算。只要拿的出足够的好处。
“爹,你不要去远的地方,我害怕。”周颐抱着周老二的脖子小声的说道。被儿子这么依赖,周老二险些垂泪。可是没办法啊,名额已经报上去了,经过了官府的事情,又岂是他们这些小老百姓能干涉的。
“爹。要不咱们也送银子吧,花多多的银子,三叔不就是因为送了很多的银子,才当上掌柜的吗?”周颐睁着大眼睛说道。
“他爹,要不我们试试?”本已经绝望的王艳听见周颐这么说。眼里又重新燃起了希望。
“那就试试。”周老二咬牙。
“爹,银子要偷偷的送,我要是有了好东西也不想被别人知道呢!”周颐怕周老二不谨慎,又扮稚嫩说了一句。
周颐也不知道周老二听进去了没有,取了银子抱在怀里出了门。一直到晚上才回来。
王艳等的望眼欲穿,见周老二归来,忙上前询问,“他爹,咋样?”
周颐也紧紧看着周老二。虽然他有八分的把握,觉得那两个官差当时在周家院子里不愿意让周老二用银钱换名额,就是想陈莉赚一笔,只要让他们得了好处,这名额的事自然也不会为难了。可是万一呢,什么事都怕有意外,就像他之前怎么也不会想到二房会用这样的方式得以分家。
周老二喝了一口水才说到:“成了。”
“成了?”王艳立刻松了紧紧提着的心,赶走了愁容,也不急着问其他的事情,“我先去做晚饭,今天可是咱们的分家晏呢!”
周老二放下了心里的大事,整个人都轻快了起来。竟然站起来说:“我来帮你。”
被王艳嗔了一眼:“你这是说的啥话,一个大男人咋能进厨房?”
周老二嘿嘿笑着摸了摸头,可见他确实是高兴坏了,一时糊涂了。因为分了家,上房的厨房自然不能用了,王艳就自己带着大丫三丫用几块石头搭了一个简易厨房,简单的做好了几个菜。
“粮食哪儿来的?”周老二看着碗里的饭,问王艳,今天分家的时候上房并没有分给他们粮食,用他们的话说分了二十两银子,就算是吃山珍海味都尽够了。
“大伯母拿来的。”王艳说道,她口中的大伯母就是周老爷子的嫂子。周老爷子因为觉得爹娘偏心大哥,刚分家的时候就跟着别人出去跑商了,这才有了周颐亲奶奶的事情。但周老爷子一直记恨爹娘,连带把他大哥也记恨上了,两家一直都没怎么来往。
只是周老二的大伯母心善,见小时候的周老二经常饿着肚子吃不饱,又要干那么重的活,就常常给他吃的,现在一听说周老二分了家,连粮食都没有分到一粒,就赶紧送了一袋高粱来。周老二一直对大伯大伯母存着感激,以前碍于周老爷子,不能明面上亲近,现在分了家,终于可以好好报答大伯大伯母了。
周颐看的心头火起,卧槽 ,好人果然当不得啊。他哒哒哒的跑到周老二跟前一五一十的将李二妹刚刚说的话给学了,丝毫没有打小报告的羞耻感。
周老二听了沉默了一会儿, “看来是我多管闲事了。”便又继续了手上的工作。王艳走过来点了点周颐的额头:“去玩儿吧,别防着你爹干活了。”
“哦。”周颐吐了吐舌头,知道王艳要安慰周老二了,便一溜烟跑开了。
分家了,除了房子和地,二房一样没得到,几个姐姐自然也不用忙着打猪草和喂鸡鸭了,大丫做惯了,闲不下来,便打水将两间屋子收拾的干干净净的,三丫一早就躲在屋子里不知道在干啥。五丫六丫难得轻快,这会儿都跑出去找村里的小伙伴玩了。
周颐无聊的望望天,溜溜达达的走出了周家院子,下湾村有两百来户人家,算是一个大村,只要不是灾年,吃个肚饱没有问题,加上离镇里和县里比较近,村子里的男人农闲的时候还可以去打打短工,所以整个村子平时都还算宁静祥和。
可惜最近的征劳役事情让村里大伤筋骨,出的起银子的人家不到十分之一,更多的人都需要出去,回不回得来还是未知数。
这几天,村子都被一股愁云笼罩,村口没了聊天打屁的老爷爷老奶奶,就连往日喧闹不已的小娃子似乎也感到了气氛的沉重,没了以前在村子里打闹的欢快。
周颐一路走过,看着往日被还欢声笑语充满的村口晒粮大坝上这会儿却空无一人,心里再一次感到无力。
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只是理想中的乡村生活,而古代的农民更多的是面朝黄土背朝天,还要时时祈盼老天爷赏饭,世道太平,官员清廉,地主仁慈,家人健康不要得病,这里面犯了哪一样等待的就是家破人亡。
这里没有悠然见南山的怡乐,只有挣扎求生的无奈。
过了几天,官差到了村里,劳役队伍要出发了。
“爹,爹”
“栓子,栓子,你一定要好好的,一定要活着回来”
“大柱,我和孩子等着你回家”
到处是嘤嘤叮嘱,哭声一片,官差呵斥了这些送行的人,村里的人只到村口便不能跟着继续往前走了。
一些人家抱着在一起痛哭,这一去,不知道还能不能回来,即便能回来,只怕人也废了。
周颐自问不是多愁善感的人,但这时也不禁感到眼睛热热的,他捏了捏自己的小拳头 ,他一定要让自己和家人不陷入到这般境地。
上房的人见周老二竟然没有去服劳役,都大吃一惊,周老爷子拿着烟袋指着周老二:“老二,你咋没去,不是逃跑了吧,你是要害死我们这一大家子啊!”
周老二面无表情的看了周老爷子一眼:“放心,我没有逃跑,劳役名额没有我。”
“你拿钱去买了名额?你哪儿来的钱?”周老爷子惊疑不定的看着周老二。
周母拍着大腿叫:“你还问啥,肯定是一早就昧了银子,丧了良心啊,自个儿把银子藏起来,还要从公中挖银子,我的天哟,这一大家子都快吃不起饭了,咋有这么狠心的人呐!”
周老大和李二妹站在周老爷子后面也狐疑的看着周老二。
周老二嗤笑一声:“大娘,你叫的再响也没用,咱们已经分家了,再说我能不能藏下银子你们还不知道? ”
周母一想也是,周老二做工的时候每个月都会往家里拿一两多的银子,他做木工活最多也就这样了,就算想藏钱也没多少。
“那你哪儿来的银子?”周母一双眼睛向探照灯一样在周老二身上扫来扫去。
“我借的。”这时门口突然传来一个浑厚的声音,周家人向门口看去,这一看,周母就抽了抽嘴角,周老爷子也耷下了眉眼。
“大舅!”周颐一见来人,呼呼一声,猛地就扑了上去。
大汉一把搂住周颐,哈哈大笑:“好小子,又长壮实了,你爹娘没少给你好吃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