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阴暗的苍穹重新穿出苍白的光芒,土伦军港又迎来了自己战时的繁忙一天。
虽然已经是清晨时分了,但是白蒙蒙的霜雾一直懵懂在天空与海面的交界处,让人分不清海面与天空的分界线。
波澜壮阔的海面上一直吹拂着海风,此时已经是隆冬的季节,哪怕是气候宜人的地中海地区,此时也已经是冬风呼啸,吹得人们各个心头生寒,好在这里毕竟是比较温暖的地带,所以倒也没有像此时的俄国那样陷入到冰天雪地当中。
海水伴随着海风激昂地翻滚着,发出哗啦哗啦的声响,将更多的水汽带入到天空的霜雾当中,一艘艘扬着巨帆的海船,就是置身于水雾当中,沿着并不宽敞的港湾进入到了宽广的地中海里面。
身处其间的人们,恐怕永远也无法体会到,一个永不封冻、而且不被狭窄的地峡所挟制的港口,对一个国家来说是多么奢侈的东西,以至于像俄罗斯那样强大的国家竟然也为此奋斗了几个世纪而且可望而不可即。
俄罗斯为了夺取通向西方的窗口,在伟大的沙皇彼得一世的带领下筚路蓝缕,经过了二十年的奋战终于从瑞典手中夺到了圣彼得堡,而为了夺取君士坦丁堡,夺取通向世界的窗口,历代沙皇们更是倾力出击,对占据着那里的土耳其人发动了一次次的攻击。
他们看似离成功很近,然而每次却都只能在胜利面前戛然而止,被更强大的阻力逼得只能望而却步,而这些出港的帆船,很大一部分也是在执行这个任务。
自从英法两国同俄罗斯开战之后,这里就成为了法军远征军的主要补给港口之一,大量的物资和增援兵力从这里被源源不断地运载商船,然后送到了克里米亚的前线,补充着前线的损失,让这场旨在限制俄国的战争得以持续下去。
而今天,除了惯常繁忙的运输舰队和战舰穿梭之外,在土伦港口的栈桥边还多了一群不太一样的人们,他们簇拥在了一个穿着便装的年轻人身边,或穿军装或者便装,甚至还有一个女子。
这个年轻人自然就是准备代替皇帝陛下亲临前线视察的夏尔了,自从接受到了这个任务之后,他自然不敢怠慢,很快就开始着手出巡。花了一段时间将手上的事务分别交给各位助手们之后,他终于得以抽出空来离开本土,前往那个仍旧被鲜血所浸染的半岛。
而为了配合这位位高权重的大臣,海军当然也不敢怠慢,早早地为他安排了行程。就在栈桥的终点,正有一群战舰在等候着,准备一路上护送大臣阁下和他的随员们,而夏尔自己被安排的坐舰就是其中一艘战舰。
相比于被法军总司令特雷维尔元帅亲自征用为坐舰的拿破仑号,这艘被命名为光荣号的战舰并不显得有多么特色,不过因为是最新式的战舰,所以它看上去依旧威武雄壮,高大的舰体覆压在海面上,犹如通往另一个世界的界碑一样。
夏尔并不是第一次来到这里——就在战事刚刚兴起,法国远征军第一批舰队离开本土的时候,夏尔就在这里,目送着远征军和自己的爷爷乘坐舰队离开。
和那时候相比,冬天当中怒涛汹涌的大海显得更多了几分戾气和阴气,而夏尔也没有了当时的意气奋发,反而多了沉静。
“先生……”就在这时,前来送行的玛丽抓住了他的手,似乎显得依依惜别,要是我也能够和您一起去就好了……真可惜现在不方便。”
相比于往常那个纤细的样子,此时她已经大为不同,她的肚腹之间已经有了可疑的隆起,只是因为用厚厚的冬衣来掩饰,所以才不那么显得异常。
从她得知自己的身孕开始,几个月已经过去了,如今她的身体已经难以掩饰,因而她也开始深居简出,再也不出现在人前。
“我带着你过去才不像话吧?”夏尔拍了拍她的脸颊。
“既然芙兰都能去,我为什么不行?我脑筋虽然不如她,但是自问忍耐力还是不输于人的。”玛丽倒是有些不服气的样子,“眼下她都快成为英雄了,老实说我真有点儿不太服气。”
她虽然是开玩笑,但是也有几分认真,随着战事的进行,克里米亚日益成为了欧洲各国舆论界的焦点,而德-特雷维尔女士的壮举,也随之传到了街头巷尾,并且一时间成为了美谈,人们纷纷议论着她的壮举,钦佩于她的仁慈和勇气。
从这一点来看,她的目的是达到了,她已经成为了人们眼中值得钦佩的人,名声极好,不过这对夏尔的名声却没有多少帮助,大多数人说起的时候也只是来一句“特雷维尔家族的好心肠都全落到女人身上了”——当然夏尔对此也无所谓,反正他也不在乎别人的看法。
“有什么好不服气的?你也为我们做出了十分重要的贡献啊。”夏尔笑着回答,“你就留在这边好好静养吧,等我们一起回来。”
离开法国之后,玛丽可以说是丢掉了自己最大的保护人,若是其他人还好说,毕竟夏尔的权位还在,无人敢于造次,可是夏洛特那边就不大好说了,所以夏尔决定把玛丽放在远离巴黎的马赛静养,等待生下两个人的孩子,同时让自己的那位亲戚亨利-德-拉图什-特雷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