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自己穿越前读史时便对熊心颇多同情,加之熊心对他诸多眷顾,所以好奇加私心而已。关系天下云云,不过随口一说。而今听了此事,方知项羽残暴,真非虚言。
看着白布上荫起的一片鲜红在烛光中明暗闪烁,刘涌知道韩成显然死之未久。鼻中嗅得到一丝血腥,脑中浮现出项羽在义帝府中对自己冷笑的面孔,在这暑天溽热的室内,刘涌反觉得阵阵凉气直袭后背。
同时暗叹,同样一个张良,在鸿门宴可以保刘邦,在项羽的家宴上却保不了韩成,在权力的角逐场上,刚直往往是很好的自杀技。刘邦能活着离开鸿门,实在是能屈能伸,对张良言听计从的结果,感慨道:“穰侯刚直不谀,不畏强权……可敬可叹!”
张良深吸口气道:“大人有此语,可谓韩王知己……韩王之祸,皆因刚直而已,臣虽屡谏,奈何韩王骨硬如钢……”张良摇了摇头,却也似触及情怀,续道,“项王分封时,将南阳诸地包括穰地都划归韩国时,良已甚感惶惧。穰地系武关出口,极为重要。而项王又素知韩地皆是汉王攻下,韩王必然感德汉王,而与项王关系疏远。项王既然忌惮汉王,却仍将如此重地保留在韩境,良恐项王必有后计。故在关中时便修书韩王,务请韩王待项王东归路过韩地时,便自请收缩,将阳城以南尽皆让于西楚,不然祸必速至。然而韩王彼时一如今日,回信言祖宗之土,既已得之,当以命守之,即使天不佑韩,国土终不得保,也不敢自行作出裂土出让之举!历历壮辞,犹在眼前……”言毕一声轻叹。
刘涌闻言骇然,惊讶于张良的眼光毒辣,料事清晰,竟然能够只从分封格局中就看出项羽要对韩成不利!司马迁说到项羽虏韩成的原因时,认为是因为韩成允许张良追随刘邦,惹得项羽想起来生气了。搞得项羽刘邦张良三人之间,大有基情四射之意。可怜韩成因为有个张良作臣子而怀璧其罪而已。却原来太史公未参透,韩成固然怀璧其罪,但他所怀之璧,更重要的是临关之地,张良倒在其次了。
想来项羽分封果真处处用心,如此说来,项羽对韩成的安排也没少费心思。武关出口之地,是刘邦入关前打下来的,交给了韩成,在分封前事实上已经被韩成控制。对于韩成这种旧王,项羽一贯的做法便是封立旧王手下原本的臣子为王,从而分裂旧王的领土,把战略要地都控制在那些依附于自己的亲信们手中。然而对于韩成,看来项羽却是没有其他人可以用来瓜分南阳尤其是穰地。
其他诸王都派了军将随项羽大军入关,项羽得以乘机表彰这些军将,个个封王。奈何韩成直肠子,一点也不配合,把手下谋臣张良,武臣韩王信一骨脑都派去追随刘邦了,却一个兵也没给项羽,站队站得这么明显,以至于项羽在韩成手下竟然找不到一个人来封王。韩成是正统韩国血脉,手中又有军队,既然项羽找不到可以当枪使来挑起韩国内战的人,最好的办法便莫过于先封其为王,再于回程路上一举擒之,兵不血刃,韩地入手。
如此说来,后来刘邦伪游云梦擒得韩信的伎俩,其实一点也算不得新鲜,不过是项羽早就用过的招数罢了。
“我当年扶立韩王,本为保韩国国祚不断,不想却有心无力,反而害了韩王!”张良如同自言自语,嗓音老迈,缓缓吟道,“张家五世享韩室厚恩,秦灭除六国,首灭者韩。今项王欲逞其霸天下之术,首遭除国者又是韩,韩王堕为侯爵尚不能容,又再杀之!某……愧对韩王列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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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据史迁月表,韩成死于汉元年七月。依之隶妄猜,韩成的死应该是因为齐国在七月统一后,项羽感到了明确的威胁,故而着手加强周边防卫,所以彻底清除韩成,再立心腹。此处提前至五月,对史实稍作改动。之隶斗胆如此,在于认为其实项羽着手加强武关外防卫的举动,从逮捕韩成那一天就已经开始,什么时候杀他倒在其次了。为情节紧凑计,有损史实,望友友谅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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