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陈再兴离去的背影,柳清扬的脸色有几分错愕,仿佛没有预料到对方如此激烈的反应,但很快他就恢复了平日里阴冷的表情。他拿起酒杯,喝了一口杯中的残酒,突然将手中酒杯往地上一掷,冷笑道:“陈复生呀陈复生,你还以为天底下的好事都应该归你占着吗?”
两天后,尘埃落定了,原属于汉京招商局的二十二条船只被两家上海船运公司买走,而修船厂则被另外十余个南京商人合伙买走。远道而来的陈再兴一无所获,他心里很清楚这一切背后是谁。终于,在厚德银行与顺华公司之间密切的关系上,终于出现了第一条裂痕。
上海,顺华公司办事处。
陈再兴端坐在书桌前,仔细的翻阅着帐薄,蒋志清站在一旁小心的观察着上司的脸色,企图从陈再兴的脸色中找出一点端倪来,自从上次陪同陈再兴来上海后,他便被留在上海主持顺华公司在这边的诸般生意。这个自小便生活在贫民窟的年轻人很清楚,自己现有的这一切都来自于陈再兴的恩赐,这双把自己从贫民窟里简拔出来的大手也能够在一念之间将自己重新扔进沼泽的底部。想要保持现状并继续往上爬的唯一办法就是保持眼前这个男人对自己的信任,除此之外别无他途。
终于陈再兴将手中的帐薄一合,放到一旁,微笑道:“志清,你这半年时间看来也没闲着,除了上海、浙西、浙东、苏南这些地方的粮食市场也占据了两三成,做的不错!”
“老爷谬赞了!”蒋志清心里松了口气,口中小心的答道:“小人只是尽了自己的本分罢了!”
“若是我手下人人都能尽了自己的本分,那何愁大事不成?”陈再兴笑了笑:“说说看,你是怎么打开这些地方的粮食市场的?”
“是,老爷!”蒋志清朝陈再兴躬了躬身子:“一开始,小人就自己带着两个伙计,走了一趟浙西,一家一家米行问过去。结果人家一听我的口音,连门都不让我进,脾气好点的让我快走,脾气坏点的干脆就大骂起来,有次差点还遇到两个歹人打劫,若非小人当时带了手枪,只怕现在连这把骨头都沉江了!”
陈再兴听的有趣,不由得笑道:“像这些生意都是几百年来做惯了的,你这般莽撞的冲进去,自然是看不到好脸色,像上海的米商就都是宁波人,若非那次我们借了厚德银行柳老爷的势,现在缅甸米都进不了上海呢?说说看,你到底是采用了什么办法才打进去的?”
“说来倒也简单,小人想自己是没法子了,只有想其他法子了。于是小人便找了几十个破产米行的掌柜、伙计,告诉他们谁能打开一个地区的粮食市场,我就给他们一吨米三块鹰洋的抽成,这些家伙一听就高兴的和什么似地。然后我就给他们每个人二十块鹰洋的差旅费,就把这些家伙分配到附近的各个集镇。”
“原来如此!”陈再兴听到这里,不禁微微点头:“能够用对人这也是你的本事,那结果如何呢?”
“禀告老爷,有四分之一的人拿着钱就没回来,可能是跑了,也有可能是没做成,怕我找他们要那二十块鹰洋的差旅费;有三分之一做的不错,我给他们加了钱,让他们继续跑。”
“对了,那些一直打不开局面的呢?”
“辞退了便是,再大的店也不能养废物呀!”
“不错,待会下去你拟个章程给我,将来若是还有什么其他产品,也可以照此办理!”
“是,老爷!”
“今天一定要找到工作!”
马火星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衫,将已经有了毛边和破洞的衣袖卷了一下,使之不太容易被发现,深吸了一口气,走上了眼前这间小杂货铺的台阶。
“这位爷,您要买些什么呀?”伙计殷勤的迎了上来,向眼前这位穿着长衫的客人热情的介绍起店里的商品来:“一看您就是有眼光的,咱们吕家老店的东西便宜又实惠,您看这铁锅、这碗筷、这洗脸盆、样样都精到,一套全买下来只要两块半鹰洋。您要是在上海滩找到比我们这更便宜的,你回来说一声,咱们店给您把差价补上!”
“对不起,我不是来买东西的!”马火星尴尬的低下了头,避开了伙计惊诧的目光,片刻之后,他鼓起勇气重新抬起头问道:“请问您店里还要人吗?我什么都会做——”
“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