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行车,菜摊,肉摊,杂货摊,录音机大喇叭声,小贩的吆喝声,刚从录像厅出来年轻人们的嬉笑声…
这里,放佛是和山上不在同一个世界。
换做是以前,我肯定会和姥爷磨蹭几块钱自个儿玩耍去,不是去看录像,就是买点吃的解馋,可这一次,我帮着姥爷将磨刀的凳子和工具放在地上,看起了摊。
“大爷,又来出活了,腿好了?”
“好久不见啊,王老,来,抽支烟!”
“……”
没一会儿,很多妇女和老人,接连出现,和姥爷寒暄,有的手中拿着菜刀,也有拿个小马扎过来凑热闹的镇上老人。
“这就是你家孙子啊,都这么大了。”
“上学了没……”
“…”
姥爷一边哧哧磨着菜刀,一边和他人聊天,满脸带笑,比家里开心多了。
喧闹的集市,耳畔的寒暄,心中满是心事的我,很少注意,我的目光,盯着姥爷手下砖头大的磨刀石,心思却在识海中的分宝崖上。
姥爷磨一把剪刀,大概需要五分钟的时间。
如果我拿出分宝崖,肯定能节约很多时间和精力,这样的话,每天就能赚更多的钱。
“恩,拿着,去买点吃的!”
招呼走四个客人,姥爷赚了两块钱,他解开棉衣,又从里面的兜子里面掏出一团手帕,打开,从零零碎碎的里面抽了一张最大面额的两块钱。
“这四块钱拿去,自个儿下顿馆子去!”
“吆喝!王老头,你还没死啊!”
我正打算摇头决绝姥爷的好意,路过的几个小伙子中间,发出一个找死的声音。
说话的家伙,三七分头,下面穿着棕色尖头皮鞋,大红的灯笼裤,上身穿的却是绿西服,酒糟鼻上夹着一副圆圆的蛤蟆镜,嘴中叼着一根没点着的过滤嘴香烟。
他的脖子似乎有问题,脑袋从是朝斜上方,即便是俯视地摊上正在磨刀的姥爷,也是如此。
“老四,这老头是谁?”
他的身后,是一位脑袋青皮的小伙,穿着闪亮的皮夹克,夹烟的手指上,罕有地带着一个小小的金指环,也不知是真是假。
蛤蟆镜嘴里的香烟一翘一翘,露出牙齿说:“谁知道是从哪里来的老家伙,很长一段时间没见到他来这里了,哈哈,正准备找点钱儿给大哥你接风呢,这老头来着的正好。”
说着,他走过来,伸脚…
“你要做什么!”
呼!
我猛地站起,手中拿着姥爷刚磨好的一把菜刀,死死盯着准备踢向自行车的蛤蟆镜。
“天祺,你干啥!”
姥爷放下手中的活儿,赶紧拉住我。
“老四,你们几个家伙想做啥,欺负人家老小算什么本事。”
“……”
和姥爷寒暄的几位镇上老人,纷纷开口指责几个年轻人。
“天祺?”
皮夹克听到姥爷称呼我的名字,眼睛亮了亮,也一把扯住蛤蟆镜,问道:“你是不是叫王天祺?昆仑村的?”
“……”
我紧紧盯着眼前的蛤蟆镜和皮夹克,一言不发,心想姥爷以前只怕在这里出活受了不少的委屈,从今以后,这样的事情,觉得不能再有…
“你这娃怎么知道孩子名字的?”
姥爷身子很稳,他皱着眉头,问蛤蟆镜。
“王大爷,你老肯定是王铁匠了!”
皮夹克本来一本正经的样子,突然换了个表情,变得热情起来,他扫了一眼地上乱七八糟的工具,说:“都快饭点了,大爷,你们还没吃东西吧,走,我请你们。”
“……”
姥爷眉头皱的更加深了,就连那蛤蟆镜,嘴巴也张的和镜片儿似的,周围几个老人交头接耳,也是满脸好奇。
“你请的饭,老子消受不起!”
似乎想到了什么,姥爷瞬即开口,对皮夹克说话毫不客气。
“你这死老头怎么说……”
“啪!”
皮夹克转身,很干脆地给蛤蟆镜一个耳光,“闭住!”这一瞬即,他的双眼,目光阴森,凌厉,好像电视里那些杀人犯似的。
“大爷,打扰了,你忙…”
恭敬地朝姥爷点了点头,皮夹克目光落到我的身上,上下仔细打量了一番,嘴角抽了抽,接着转身走开。
走出几步,他对蛤蟆镜说:“老四,以后别他妈的骚扰这一老一小了,知道吗,我可警告你,不然你小子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
“姥爷,今天那个皮夹克是谁啊?”
下午回家的路上,我问姥爷,“他看上去很厉害的样子。”这个问题,在脑海中缭绕了一整天,隐隐间,我的直觉告诉自己,那人和消失的父亲有关系。
“……”
姥爷推着自行车,好像没听到我问的话一样,没有开口。
“……”
半响后,我问他:“是不是和那个王八蛋有关系?”
“问什么问!”
姥爷回身,怒视了我一眼,再回身时,他的腰,吃力的推车弯的更加厉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