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定音放下茶杯,瞥了眼陈明远正清棋盘的手,微笑道:“萧老送的这块表,用得还好吧?”
陈明远抖了抖手腕上的老表,笑道:“还好,就是年代久了,走时难免有些不准,每天都需要调试一下。”
沐定音颔首道:“那也挺费事的啊。”
陈明远摇头道:“我倒不觉得费事,每天矫正确定一下时间,对我而言反而还是一种不错的警醒。”
“怎么说?”沐定音藏在镜片后的双眼亮了一下,透露出几分兴致。
“在我看来,再高档的机械表,时间久了,总有或多或少的误差,快一点慢一点都是正常的,可能这一刻还是准确的,但下一刻就可能不准了。”陈明远指了指表盘侧的旋钮,谈笑自若道:“关键的还是得有一根可以矫正时间的旋钮,这才是一劳永逸的不二窍门”
“有点意思。”沐定音笑了笑,他明白这话的意思。
其实,这世界上没有永远正确的事物,哪怕开始是好的,但随着时间的推移,总难免会发生偏差,上到治国策略、下到人际感情,都是这么一个规律。
纵观历史,如汉朝唐朝明朝等盛世王朝,也都是经历过辉煌之后,由于内忧外患等因素逐渐走下坡路,导致最后的土崩瓦解,俗话常说的打江山易守江山难,大体就是这层意思。
若想要真正的长盛不衰,关键的是要时刻保持警醒的状态,做到有则改之无则加勉,绝不能被暂时的繁华安定所迷惑懈怠,正如陈明远手腕的那块表,因为容易有误差,反而更需要每天矫正确认时间。
沉吟片刻,沐定音意味深长地道:“这么说,事情闹到这田地,你之所以还隐忍不发,就是想积蓄力量,一次性把根源的问题都矫正过来?”
“差不多吧,自打我到了基层,腥风血雨就没消停过,既然临走前,还有人唯恐天下不乱,那我索性由得他们大乱特乱一次,等乱到人神共愤的时候,也该是他们作茧自缚的时候了。”陈明远一边说,一边重新执棋落子。
这些日子层出不穷的麻烦,搞得陈明远着实有些心神俱疲,这是他下定决心要彻底矫正的原因,瑞宁有今天的成绩都是一砖一瓦堆砌起来的,可容不得这些投机商野心家的摧残。
至于贾奎,陈明远压根就没有放在眼里,当初捞黄天祥的时候,陈明远的目的就是要打草惊蛇,可惜贾奎那时候没上当,索性,他又把人扔了回去,等着贾奎伺机发难。
只是贾奎这次选择的时机非常有意思,这让陈明远决定暂缓一缓,由得贾奎把这个局面搞大,搞得越大越好,搞大了之后,他想收场也回天乏术了。
另一方面,陈明远也确实需要贾奎跳出来,那次自己和叶晴雪遇袭的案子不了了之,黄天祥那里又挖不出有用的线索,索性趁着这机会把新账旧账一块算了。
如果这次贾奎不主动跳出来的话,陈明远要对付贾奎是有办法,却要费很多周折,因为陈明远不管用什么办法对付贾奎,横跨在他面前的首先就是贾明宇这座大山
贾明宇是省委大佬,又是世家权贵,陈明远这时和他公然对抗,即便有胜算,也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而如今,贾奎主动搅乱局势,却制造了一个很不错的契机,等于是把刀刃间接的送到陈明远的手里,可以不费吹灰之力的将他斩于马下
沐定音的脸上又多了几分欣慰的笑意,这准妹夫果然不凡,不仅有勇有谋,还有足够老练的心态,俨然是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敢于以一己之力挑战一个豪门权贵,怕是全天底下也难找出第二个来了
“于大事的,确实少不了杀伐果断的气势呀。”沐定音也重新执子下棋,沉稳之中猛然多了一丝凌厉,“交州那边的事情,我让人打点妥当了,你就早点把这盘棋局清了吧,你和咱们家都拖不起了”
陈明远点点头,立刻跟了一手,淡淡道:“速战速决吧”
瑞宁县几乎是沸腾了一个晚上,可谓是鸡犬不宁、鸡飞狗跳。
当天下午维持秩序的县城警察再次倾巢出动,在县委的指示下,一方面在各大小路口设卡、抓捕打人的暴徒,一方面则守在下黄村的周遭,防止村民们再度闹事。
也幸亏当时宋彪赶到及时,第一时间调集人马控制局势,再则,那几个村民的伤情也并不严重,救护车抵达现场之后,就被紧急送往医院救治了,或多或少消弭了紧张的情绪。
当然,这也有媒体在场的缘故,正是这些媒体的存在,让许多村民觉得舆论还在关注着自己,不管社会或者政府,都不会对此暴行放任